這些都只是程瑛生活中很小的一個插曲，程瑛做過也就忘了。

即便懟了葉廣良，她還是要在葉廣良手底下做事，但葉廣良也不會對她怎么樣，頂多是偶爾拿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她，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風。

程瑛懶得理他，該干嘛干嘛，周六一早就去了帝都醫大找陳泰清教授。

陳泰清教授的辦公室很好找。

他在醫大里名氣很大，程瑛隨便問了個學生，他就很熱情地帶程瑛去了教授的辦公室。

聽說程瑛是慕名而來，一路上還不停地和程瑛科普陳泰清教授的光榮事跡。

程瑛聽完腦子里已經腦補出了陳泰清教授滿臉褶子、頭發花白但是很慈祥和藹的親民形象了。

那人把程瑛送到門口，就離開了，臨走前還給程瑛加油鼓勁，說陳教授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待的。

程瑛一頭霧水，小心地敲響了辦公室大門，里面坐著的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男人，穿著板正的中山裝，渾身恰到好處的肌肉把衣服完美地撐了起來。

這是陳教授帶的學生？

程瑛猜想著，恭謹地拿出了康嬸交給自己的介紹信，“您好，我來找陳泰清教授。”

男人把頭從書案上抬起，手下的鋼筆隨意的合上筆蓋，在指間轉動起來。

男人看著程瑛，沒有接話，反而一臉深沉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程瑛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錯愕，似是不敢相信陳泰清教授的學生也會說這么老套的搭訕詞。

看著程瑛好像是誤會了，男人強調了一句：“是真的。”

程瑛扯起一抹假笑，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吧。

只有男人知道自己說的是真話，他是真的記得在哪里看過程瑛這張臉，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他有些氣悶，但天生的好教養沒有讓他失態。

而是一臉隨和道：“我就是陳泰清。”

程瑛這下更驚訝了，腦子里剛剛完善出的陳泰清教授的形象轟然倒塌，不過剛才那像是搭訕一樣的話出自陳泰清教授之口，可信度就驟然上升許多，也許他真的在哪里見過她吧。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事，陳泰清從康宛竹那里大概了解了一下程瑛的想法，但知道的還是少，這會兒想聽程瑛再詳細講一講。

程瑛來之前也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從可行性到技術支持，需要克服的困難，凡是程瑛能夠想到的，都完善在了她的手稿里。

程瑛沒有保留地一一告知了陳泰清。

陳泰清在康宛竹跟他說了心臟支架的設想之后，腦子里時不時就蹦出來諸多疑問。

跟許多人一樣，當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設想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瘋狂，第二就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支架呢？

但從冠心病的角度分析來說，如果可以借外力把血管撐開，又似乎真的可以緩解它的發病。

陳泰清一時想不通，這是像是燒水汽車、雞蛋返生一樣徹頭徹尾的騙局，還是一個大膽的、有機會實現的瘋狂想法。

但聽到程瑛的講解，陳泰清意識到程瑛是認真的，她真的在很仔細地考慮著如何把心臟支架從一個設想變成一項醫學界的創舉。

陳泰清承認，他心動了。

他被程瑛畫的大餅吸引了，冠心病死亡人數占心臟病死亡總人數的三分之一，如果心臟支架真的可以研制出來，即便不可以徹底根治冠心病，卻也在臨床上增加了一項針對它的切實有效的診治手段。

程瑛說完之后，陳泰清沒有急著表態，鋼筆一下下地點在書桌上，發出“咚咚”地略顯沉悶的響聲。

程瑛也不急，就在一旁恭敬地站著，一雙眼睛虛虛地落在陳泰清桌面上的那盆綠蘿上面。

終于，響聲停了。

陳泰清對程瑛的設想還是不抱太大的希望，無他，即便后續的醫療水平可以支持做一臺心臟支架的手術，但是就靠程瑛的努力，真的可以研制出和人體相容性良好，還能有效支撐血管的支架嗎？

陳泰清并不看好，但他不說。

他也是從年輕走過來的，到現在三十而立，向著四十不惑的年紀慢慢靠近。

歲月帶給他的是逐漸沉淀的經驗，愈發沉穩的性格，但也奪走了他大膽嘗試、勇于創新的進取心。

年輕時再危險的手術他都敢做，即便同事勸他不要接，他也堅持要試一試，他總想著，萬一還有救呢？

至于手術失敗隨之而來的一系列禍事，他都暫且摒棄掉，按捺著自己不去考慮。

但也就這兩年的事，雖說手術他還是一樣的在接，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騙不過自己，面對那些患者，他變得越來越膽怯了。

沒辦法，他已經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美滿的家庭，在醫學上也小有所成，這幾年以來，世人對他們苛責太多，若是出了醫療事故，再遇上難纏的患者家屬，后果他也承擔不起。

陳泰清每日三省，試圖在醫者仁心和家庭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最后也只能順其自然，既不能放下每一個患者，也不敢去想失敗的后果。

但他看著程瑛，就知道她現在正是一個年輕人最爛漫的年紀，天真而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

心臟支架也許就是她的靈光一閃。

陳泰清本能的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反而道，“我可以幫你。”

陳泰清不去想程瑛能不能把她說的心臟支架做出來，就只當是多帶了個學生，也不會費太多事。

“謝謝陳教授。”程瑛放下心來，有了他的承諾，她的設計的醫學背景這塊就有了補充，不會出太大的紕漏。

陳泰清擺了擺手，記得康宛竹說程瑛好像是在哪工作，平日里應該也沒什么時間，想了想道：“不如你每周六上午來找我，有什么問題到時候來問就是了。”

“好。”程瑛周六一般也都在實驗室里，但是陳教授除了工作日，也就周六才在醫大里待著，那她也只能盡量把那一天的時間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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