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

第60章 章第六十章

夏藤記不清那一晚上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祁正一直不讓她睡,

她每次快合上眼,

他就一個用力弄醒她。

他掐著她的腰,

“又沒讓你出力,

你累什么?”

說來也奇怪,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比分開的時間少得多,

總是惡語相向,彼此傷害,

可也是在這期間,他們做了最親密的事。

祁正說他打臉,

她又何嘗不是。

其實他們都清楚,

如果他不想,

她不愿,他們不會像現在這樣抱在一起。

糾纏不清,

不過是心中都有私念。

都是矛盾的人,誰都不愿先承認罷了。

夏藤搭在他肩上,聲音被撞得細細碎碎的,

她感受到的都是濕黏的觸感。

“祁正。”她指甲一點一點摳進他的背里。

“嗯?”他鮮少有這樣溫柔的聲音。

夏藤低首埋進他脖間,被他的氣息包圍,她覺得安心。

“沒怎么。”

祁正:“有話就說。”

她搖頭,“叫叫你。”

這些年她也是自己扛過來的,到現在為止,

她還會時不時處于一種擔驚受怕的狀態。她去看過醫生,

是當年的事留下的陰影太重,

導致她總有被害妄想,情緒敏感,精神容易緊繃,也不愿相信別人。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在其他人身上尋求安全感,可是她的內心很封閉,無法接納一個陌生人,她在他們身邊,沒有片刻的放松。

找不到,她就得一直獨自承受著折磨。

直到再看到他。

祁正于她而言,是無所畏懼的象征。

她清楚他的過往,所以更明白他的強大。哪怕他惡劣,沒有規矩,狂妄自大,挑戰著尋常人的道德標準與世俗眼光,誰見了他都忍不住皺一下眉,他還是敢反著來。那種沖破一切的力量如此旺盛,從未在他身上熄滅,她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怕。

他能給足她安全感。

她知道祁正不算好人,甚至算不得正常人,他那套霸道邏輯,目中無人的狂勁,土匪作風,旁人接受不了。

可是他為她放棄的,扔掉的,遭受的,改變的,她全都記得。

他覺得她看不起他,還是把脆弱差勁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露給她,她覺得他不可一世自負到沒救,卻依舊忍不住糾正他,想拉他一把。

大概是從祁正那樣高高在上的人,趴在她肩頭流淚的那一刻開始,注定了他對她的不一樣,而她會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從頭到尾,都是互相的,誰也撇不清。

祁正確實說到做到,他把他全部的瘋狂都給她了,她怎么哭都不停,罵得越狠他越來勁兒。夏藤把他的后背摳的全是指甲印,他卻感覺不到疼。

后半夜,夏藤徹底意識模糊,只能本能地哼哼兩聲,跟只貓似的。祁正抱著她去洗澡,浴室煙霧騰升,水從臉上流下來,她清醒了一瞬,張嘴剛罵一句“禽獸”,整個人被拖起,后腰重重撞上濕漉漉的墻壁。

后背是冰涼的,緊貼的是火熱的,她被夾在中間,生不如死。

祁正的惡趣味在這時全顯,他喜歡看她發抖,失控,聽她哭,求饒,啞著嗓子罵他,又在攀上頂峰時緊緊吸附于他,離不開他。

她所有的樣子都是給他看的,她的綻放,顫栗,極致的痛苦與歡愉,每一絲身體變化,都是他給的。

這才是他要的。

昏暗的燈,彌漫的水汽,不斷升溫的空間,滾燙的軀體,潮濕,黏膩,碰撞,皆是情的味道。高低之音交錯,共同墜入深淵,關在小小一間里的,是最原始的**,也是一場最徹底的,愛與恨的宣泄。

夏藤明白,祁正帶給她的身體記憶,從來強烈的可怕。

只睡了一個小時,天大亮了。

夏藤得先回自己的房間。

祁正摟著她睡,胳膊給她當枕頭,她小心翼翼撥開他的手,從他懷里退出去。

她側身看他,他雙目閉合,呼吸勻稱,微光照進來,勾勒出他最原本的樣子。

這一幕充進她心里,醒來的第一眼,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心跳。

不容自己看太久,趁其他情緒還未蔓延,她迅速收回視線。

她坐起來穿衣服,背對著他,內衣系到一半,一只手伸進來。

她嚇了一跳,他小臂橫進她內衣里,把她壓向自己。

祁正半張臉埋進她頸窩里,細細咬著。

是咬,因為有絲絲縷縷的痛,刺激著她的神經。

夏藤問:“怎么醒了?”

“你太吵了。”

她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嗎?

“我穿好衣服就走了,你繼續睡。”

他不搭這話。

“我背疼。”

夏藤脖子扭了一下,往他背后看去。

……確實挺多的,全是深深淺淺的紅色指甲印,襯在他深色的皮膚上,有種別樣的曖昧。

夏藤不敢回憶昨晚,“你活該。”

他黑發乖順的垂著,安靜看著她,“我怎么了?”

“總不能只有我疼吧。”

“我沒讓你爽?”

他問得露骨又直接,她耳根一紅,轉回去冷漠答道:“我一般。”

他輕嗤了一聲,“一般你叫那么大聲。”

她面無表情,他又道:“一般你求著我用力……”

“祁正!”

“睡過就翻臉不認人。”他手沒退出去,用力揉了兩下,夏藤還在敏感階段,沒忍住哼出一聲,她后悔地咬牙,他笑了一聲。

“你就裝吧。”

穿個衣服硬生生折騰了半個小時,祁正在旁邊玩她頭發,以前長,現在只夠在手腕纏一圈。

玩到夏藤要發火,他才松手。

她收拾好,他也穿戴整齊,叼了根煙閑閑看著,經過最后那層關系之后,祁正的眼神幾乎不再隱藏,一直掛她身上。

夏藤:“你到底要看什么?”

“你還是不穿好看。”

“你難得夸我一句。”她皮笑肉不笑,“睡過了到底不一樣。”

祁正走過去,給她把衣領翻出來動作親密,話卻是威脅,“你別惹我,不然你同學都醒了,我也不讓你出這個門。”

夏藤不知怎么,莫名就膽子大了,指著他,“你也別惹我。”

“我知道。”

他握住她的手,按門上,“我祁字倒著寫,我不要臉,惹你都是我沒好下場。”

“在你身上栽了兩次,我認了。”

回去前院,大伙兒都沒醒,夏藤小聲進房間,喬西還在被窩里躺著。

她看了眼時間,七點多,差不多該起床了。

她掀開床上的被子,想假裝自己剛起來換好衣服,再轉過身,喬西睜著眼,靜靜看著她一系列假動作。

夏藤:“……”

這些人醒了都是沒聲的?

喬西摳摳眼角,手在身后亂摸一通,摸到手機撈起來看了眼,然后眼睛斜她身上,“回來的挺早啊,想騙我?”

夏藤被揭穿,不發言,喬西也不急著質問,劃拉著手機,“昨天師哥是我騙著進去睡覺的,他非要去找你。”

夏藤問:“你不是睡覺了么?”

“隱形沒取妝沒卸,哪個女的能睡踏實。”喬西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我去洗臉,看見你和老板不在,就猜到你被拐跑了,可憐我師哥還以為你丟了。”

說完,喬西不厚道地笑了兩聲,“我就說祁老板人野,看看人這辦事效率,葉博安太磨嘰了,給他十個膽也不敢。”

既然暴露了,夏藤也不裝了,拿過化妝包,“給我保密。”

喬西穿上衣服,下床把鞋當拖鞋踩著走到她旁邊,“我倒是想,你先把脖子擋擋吧。”

夏藤拿鏡子往下一照,脖側赫然多了一塊紅跡。

她想起來了,這是祁正今天起床啃的,他不說,她壓根不知道留印了。

要不是喬西提醒,她就得頂著這個出去見人。

夏藤擠了遮瑕膏抹上去,無情遮蓋。

喬西在旁邊咬著嘴皮,一臉八卦,“感覺怎么樣?”

夏藤上完粉底,翻找著眉筆,輕描淡寫,“就那樣。”

“按你的德行,就那樣肯定是非常不錯。”喬西點點頭,又問:“身材好嗎?其實就憑那張臉,體驗也不會差。”

喬西這一問,夏藤手一抖,腦海里那些畫面就忍不住反復重現,祁正的身材沒有差過,和臉一樣。她不可避免地要看到,而后就是被壓制,被占據,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不得不承認,離開前這一晚,祁正給了她無盡的濕熱與瘋狂,連回憶起來,每一幕都是滾燙的。

全部人收拾好后,都在院子里集合,今天的計劃是原路返回,把租的車還了,然后去機場。

祁正買了早餐回來,他請客,一行人都說老板大方,人真好。

桌上打包袋堆得跟山一樣,一看就是他的手筆。

喬西在夏藤腰上拍了一把,“嘖嘖”一聲,挑了個包子咬著,“看來以后得跟你混啊。”

夏藤沒說話,她吃不太下,手里端著杯豆漿,她以為他走了,沒想到是出去買飯。

院子里都是說笑聲,只有他們二人一直沒交流,仿佛又回到“陌生”的狀態,他是房主,她是過來旅游的住客。

可是這一堆東西是為誰買的,他們都清楚。

退完房,學長和葉博安去把車開過來,幾個人拉著行李箱在門口等。

夏藤最后出去,她拉著行李箱出房間,祁正站在門口。

他呼出一口煙,今天一早上,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根了。

他伸手,她就把拉桿給他。

他接過去,沒動,盯著行李箱一會兒,說:“我想給你扔了。”

夏藤把房門拉上,“這是你挽留的方式么?”

“隨你怎么理解。”

夏藤溫柔一笑,“那你不如跪著求我別走。”

祁正抬眼看她,也笑了,“你別高興得太早。”

車停在門口,后備箱升起,學長們幫著把行李放上去。

夏藤的是祁正放的,他放好,合上車蓋,跟她說:“你上去吧。”

夏藤拉開車門,上去,他關門。

車窗都降下去,他們跟他說再見。

他吐著煙,像送走客人那樣平常。

只是,不聽他說一句再見。

祁正不喜歡離別,他對離別有陰影,尤其和她沾上邊。

他不知道又要花上多久,才能回到沒有她的狀態。

太陽越掛越高,曠野上,滿目都是金燦燦的陽光。

夏藤面向離開的方向。

她輕聲說了句:“走了。”

“嗯。”

“你……”

“行了。”

他沒有看她,也沒讓她說完。

車窗緩緩上升,空調吹動,驅散夏季的熱意,也隔絕了他們。

汽車發動,向前行駛。

夏藤回頭看他,他沒目送他們,折身回去蹲門口弄那些花花草草。

車越駛越前,那排房子逐漸縮小,他變成了一個黑點,最后,他們融為一體,消失在她的視線。

經過那片花海,夏藤轉過身來。

副駕駛的學長手機叮咚一聲,他看了一會,“我靠”出聲。

把著方向盤的葉博安問:“怎么了?”

“老板把房費退還了,說夏藤是他同學,房子算借我們的,不收錢了。”

葉博安無聲了一會兒,沒有回話。

喬西看向夏藤,她靠著座背,笑著,眼淚在打轉兒。

她跟喬西說:“他還是要讓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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