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立馬不困了,暗夜之中,她背對著蕭承書眼睛睜得像銅鈴。
她默不作聲。
蕭承書往她那兒挪了一點兒,再挪一點兒,直到挨住了她,隔了一層襟衣還能感受到她的溫熱。
清辭知道他在示好,卻沒有迎合他的興致,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她沒有排斥,蕭承書側過身摟住了她的腰,臉往她頸后貼,吻了吻她的頭發,她頭發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所有人都以為他愛傅蕓煙,只有他自己知道,對于傅蕓煙,只不過是出于年幼時那一場戲弄的愧疚和補償罷了。
他沒有愛過傅蕓煙,甚至在逃不脫的責任里無數次厭倦,無數次質疑自己。
他是真心愿意跟清辭離開皇宮,離開金陵城,逃脫那一把枷鎖,從此自由自在的做自己。
秀月告訴他清辭要他死,秀月以為他會心灰意冷,而他至此萬念俱灰,卻不只是因為清辭。。
活著做什么呢?太累了。一生受制于人,不能隨心所欲,倒不如順勢死去。
可他心有不甘,他要清辭知道她是錯殺,他要清辭在自責愧疚中永遠不能對他忘懷。
他活不下去,也不能讓狗皇帝和傅蕓煙好過。
只是沒想到,他活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怪過清辭輕信秀月,也從來不認為那一場“死亡”是清辭造成的。清辭不過是個,活在一個又一個謊言之中,同樣不能反抗命運的人罷了。
可當秀月滿眼記恨的來告訴他,清辭要嫁他做他的遺孀,那一刻,他后悔了。
后悔選擇死亡,后悔讓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而她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他在“臨死前”抱的究竟是怎樣自私的想法。
“媳婦,別生氣了。”
他撥開她的頭發,從后頸吻到了耳根,然后摟著她的腰將她翻過身來,纏綿的吻從她耳垂到唇邊,一切水到渠成。
她閉上了眼睛,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胸膛暴露了她的緊張。
蕭承書借著月光看她微蹙的眉間,雪白的臉頰緋紅一片,她小扇般濃密的眼睫在顫抖。
就在這樣意亂情迷的時刻,一些凌亂的畫面猝不及防的闖入腦中。
他的瞳孔一點點放大。
他不可控制的去聯想,她在那個人的身下是不是也這樣動人綻放,那個人是不是吻過他吻過的地方,那個人享受擁有過她這樣的美好,比他多,比他早……這樣的想法像毒藤一樣在他心里瘋狂生長,讓他整顆心揪了起來,呼吸都變得顫栗。
清辭準備好了接受一切,卻遲遲沒等到他下一步動作,困惑得睜開眼睛,在對上他目光時,心在此刻被重重扎了一下。
又是這樣的眼神,他在昨晚也是用這樣難以置信的,帶著痛苦和嫌棄的目光看著自己。
“呵。”
清辭一聲低笑把他的魂拉了回來。
蕭承書頂著滿額的汗,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停頓了好一會兒,再低頭親吻她的嘴。
唇辨相觸的瞬間,清辭推開了他。
“我累了,算了吧。”
“哦,好。”
蕭承書愣了一下,應得也自然,平躺在她身邊之后,啞聲道:“睡吧。”
她不再說話。
彼此安靜了一會兒,他那些刺撓的心思慢慢褪去,手在被褥里向她的手探過去,剛碰到,她猛地縮手,翻了個身。
蕭承書一怔。
她怎么了?剛不是好好的嗎。
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立馬側身抱住她,胸膛緊緊貼著她的背,在她身前摸到她的微涼的手緊緊握住。
她的手剛還是溫熱的,只這么一會兒,就涼了。
“剛剛的遲疑是因為我沒有經歷過人事,我緊張了,怕傷害到你,沒有因為別的,你不要多想,不要誤會我。”
他說這些有點心虛,可他必須全盤否認。
清辭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蕭承書緊緊抱著她,呼吸急促起來,聲音變得顫抖,“媳婦,我沒有騙你。”
再次吻上了她的雪頸,他心想著,這一回再也不可以那樣了,這一回一定要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愛意。
清辭想忘記的,可是他那一個眼神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別勉強自己。”
“不勉強的。”
蕭承書感受到她身子繃緊,這是一種拒絕,他知道。可人就這么賤,剛才她情動的時候,他在那兒胡思亂想,現在她不愿意了,他又不顧一切的討好她。
“跟你在一起我甘之如飴,沒有勉強的,媳婦,我喜歡你,心悅你,我愛你……”
清辭推開他,起身下床,“有點熱,我睡地上吧。”
蕭承書呆呆的坐在床上,看她去柜子里抱出條席子往地上鋪,直到她躺下了,他才說:“我也熱,我也想……”
“別想了,”清辭淡淡道,“蕭遠,我累了,睡吧。”
蕭承書想得好好的,等她一起床,就把洗漱的水準備好,在她餓肚子前拿出精心準備的早膳,她是大度的姑娘,很快就不氣了。
可等他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地上連個席子都不在了。
他的枕邊有點白花花的大銀子。
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蕭承書猛地坐起火急火燎的穿衣,突然想到她說過,陸丹惠嫁人前她不會離開陸家的,心又放了下來。
打開柜子他傻眼了。
柜子里清辭的衣服全不見了。
他跑出屋子,陸平謙在院子里錘樹,看到他歡快的打了個招呼,“師母早!”
蕭承書問:“你師父呢?”
“可能去陸丹惠那兒了,一大早的聽到個好消息,陸丹惠估計樂壞了。”
“什么好消息?”
“楊家完蛋了!昨晚人是被連夜押走的,家門口封條都貼上了!本還擔心楊家糾纏不清呢,這下好了,到時候刑場還是要去送一送的畢竟楊霆那個玩意兒以前還是我酒肉兄弟……”
蕭承書顧不上替他們高興的,他想到了一點。
清辭說要留到陸丹惠嫁人,就為了保護她不被楊家傷害。
可現在楊家的威脅沒有了,所以她……
蕭承書胸間好像被一塊棉花堵住了,喘不上氣來,他跑回屋子里,翻遍了整個屋子,她也就只留下了一個大白銀。
連封信件都沒有。
一句話也沒有說。
陸平謙看出他不對勁,跟著進來,“師母,怎么了?”
蕭承書扶著椅子坐下來,臉色發白。
良久后,他聲音啞得被沙子磨過,“她好像不要我了。”
“怎么會呢,”陸平謙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亂想,師父很愛你的。”
蕭承書先是扶著額頭,再雙手捂住了臉。
“她傷心了,我明明看出來了,我……”
他以為等等就會好了,他還能把她哄好的,她已經是她的媳婦了啊。
陸平謙傻眼了,“你別哭啊,怎么了這是,哎喲,師母不就走一會兒嗎,你干什么啊,是昨晚吵架了嗎?”
蕭承書搖頭。
他心里面知道,完了,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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