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中的一處小酒館。
掌柜的正在柜臺噼里啪啦的算賬,大門呼地被打開,風雪倒灌進來,掌柜的打了個哆嗦。
“王二牛,來客人了,趕緊接一下,把門口的燈籠取下來。”
進來的是酒館的常客,人稱小李奎。
他熟門熟路的拿起門邊的小掃把把自己身上的風雪從頭到尾仔細清掃。
“二掌柜,怎么就要下燈籠了?生意不做了?”
二掌柜從柜臺里出來,“老李啊,可不是嘛,下午就打烊了,明天過年,客人也少,就不做了,過完節再開鋪,老李,你不在家過年,咋出來了?”
“我這是有好事,打點酒回去喝,來五壇。”
“你家不就你自己,你喝五壇子?能存住嗎?”
“哈哈,現在可不是我自己了,跟兄弟們喝,一塊過個年,熱熱鬧鬧的,對了我換地方住了,我有東家了。”
二掌柜一愣,“什么?你拜入山莊了?那太好了!”
李奎搖搖頭,“不是山莊,可比山莊好多了,你們聽說過小胖人這個名字嗎?”
二掌柜搓了搓手,正好店小二把門板都裝上了,他也不算賬了,喊王二牛去酒,自己坐下跟李奎嘮上了。
“咋不知道,年前,靠東那邊的大宅子住進去人了,掛的匾額好像就叫小胖人什么流的……”
二掌柜對后邊的詞記不大清楚,小胖人倒是記住了,實在這個名字配上那個稀罕的畫,讓人不記得都難,接著他一拍腦袋。
“老李,你等會,我還接到了叫什么宣傳單的東西。”
“二牛,二牛,把我貼我屋里那個胖娃娃的畫給我拿來。”
王二牛正打酒呢,聞言應了一聲,“噯。”
“你家二牛可藏好了,就沖你這讓人家跑東跑西的勁兒,改天人家不干了,你可別后悔,我東家可喜歡這么勤快的小二了。”
李奎跟二掌柜擠擠眼睛,二掌柜不是很在意。
“這城里找活干可不容易,能去哪啊,當初可以求爺爺告奶奶我一時心軟可憐才答應的,我娘子娘家的侄兒想來,我都沒同意呢。”
李奎沖他身后站著的王二牛一笑,沒說什么,這王二牛如何,經常來的熟客怎么會不清楚,二掌柜現在就偷著樂吧,這么心眼實誠又勤勞肯干的小二要是跑了,有他后悔的,還得便宜賣乖!
王二牛被李奎看的一低頭,把手里的東西恭敬的遞給了二掌柜,自己又顛顛的干活去了。
二掌柜慢慢的展開了一幅畫,李奎伸腦袋一看,眼神有些古怪。
上面畫著一個白胖的娃娃,五官又不是十分jing致的,但是又鼻子眼都在,明明不像一個人,偏又讓你覺得十分像,最重要的是,那個娃娃他簡直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自己的新東家掛在匾額上的那個娃娃嘛!說來它還有自己的名字呢,它叫小胖人
二掌柜看了看下邊的字,“找到了,小胖人物流中心,對,你說的新東家是這個吧?這名字古怪的很,到底是干啥的?”
“確實是我那東家,但是干啥的我還不太清楚。”
二掌柜以為他不愿意說,也沒多想,正好王二牛說酒打好了,他就把畫又小心翼翼的收起來,這畫看著就喜慶,紅彤彤的小童子,白胖的臉,掛墻上也好讓娘子多看兩眼,沒準明年就能抱個……
李奎欲言又止,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這物流中心是干嘛的,現在住進去的兄弟沒個一百也有八十人了,大家每天就是晨起練武,學讀書識字還有一些禮儀。而且新東家對大家特別好,簽的合同都要去官府蓋紅契,這筆契銀都是東家出的,而且就算他一個三腳貓的本事也能看出教導他們習武的師傅們是一等一的高手,只因為他們的基礎太差,師傅只能教一些淺薄的東西。
還有他身上穿的棉衣,說實話以前買這樣的料子,他都不敢想,為啥非要練武,因為練武的人比別人抗凍一點!
還有他三十好幾了,還沒個媳婦暖被窩,誰會跟一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呢?
可是東家給大家一視同仁,工錢二兩銀子,還管吃管住,一年到頭也花不了多少錢,等他攢個兩年也有四十多兩了,迎春院那個小桃紅……
他也不是不能肖想一下,想到這,李奎的臉有些紅。
北地的民風剽悍,寡婦別說再嫁,就是嫁五次都沒人說啥,誰讓北地的女人數量稀少,聽說南方的女子晚上能在大街上看花燈,北地的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可不敢,白日里有巡邏還好說,晚上誰敢出門,出門的都是手底下有真功夫的,或者被人團團保護的。
李奎就喜歡迎春樓的姑娘,尤其喜歡小桃紅,要是能娶回來可是燒高香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新東家,李奎頂著風雪提著酒,但是因為衣服暖和,一點都不冷,他又想起了王二牛。
聽說東家開春就要開酒樓了,小二肯定是缺的,這王二牛人不錯,他們也算知根知底的,王二牛在二掌柜家干了許多年也沒說長半個錢的工錢,做牛做馬的都養不了家,還不如跟著東家混。
李奎打定了主意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東邊走,包裹嚴實的馬就在不遠處等著他,趕車的是他同室的兄弟。
“酒打回來了?”
“打了,五壇呢,兄弟們都等著了?”
“等著了,教頭放了咱們三天假讓咱們回家探親,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咱們幾個沒啥親人的,只能用東家說的那叫抱團什么來這?”
“報團取暖!”
“對對,咱們東家可真是女中豪杰啊!”
“說來我還沒見過東家呢。”
“我也沒見過,只知道是女人,教頭管她叫主子呢,那身份可了不得。”
“我也聽說了,陸陸續續的來了許多新教頭,個個都挺厲害的?”
“聽咱們教頭說,這些都是自幼在名師下邊習武的人物,咱們努力一把,爭取也能拜個師父啥的。”
“哈哈哈,想的美,不過,現在的日子可真是有盼頭啊,拜入山莊可有什么意思,干到死都學不得這么好的武藝。”
“你說的對……”
馬車上掛的馬燈搖搖晃晃的,那燭火在黑暗中映照的人心里暖暖的,倆人的說話聲音越來越遠。
墻角走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她低頭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宣傳單。
“要不……就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