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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火遍宮帷,魚龍耀三槐。
皇帝親自設宴,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靠后,比如說,私人恩怨。
“哎呦,原來是國丈大人,謝某真是眼拙,走到近處了這才看清呢!”
謝太傅說著,撫了撫胸前胡須,心里卻不禁暗暗嘟囔,他可明明是讓太傅府里的幾個家丁探看清楚了丞相府那死老頭還沒出門。
他一路匆匆而來,本來還以為能比他先到一步,偏巧又是和這褚相幾乎前后不差地一同到了玄霜殿前。
“不敢不敢,老夫小女雖為玄后,可老夫與謝大人同樣,都是為大玄盡忠的臣子。”
聽到意料之中的聲音,褚相皺了皺眉頭,原因無他,他也是派了丞相府里的家丁去探看清楚了,謝太傅明明比他還要晚一步出門。
誰想到,他們這兩個老冤家居然又會好巧不巧地一同在殿前碰面。
褚相遙遙便向走來的謝太傅行了個平禮,他想,今日軒轅珷來或許是想說和他們二人。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恐怕要讓軒轅珷失望了。不過,看在他女兒褚非然的面子上,他今日絕不會同面前這個文縐縐的死老頭吵嘴。
“陛下設宴,想是為了一解皇后思父之情,褚相大人,請吧……”
出乎意外地,謝太傅今日也沒有同褚相大人爭辯,就連入殿也是承讓了,不像久前為了下朝誰先乘車出宮的問題而大鬧。
“無論是大玄還是陛下,最是尊師重道,謝大人位居太傅,自然是該先行入殿。”
褚相登時便推辭了,反是半拉著謝太傅的衣袖,將謝太傅緩緩推向了殿門。
“欸~褚相大人為文臣之首,謝某怎好搶先,還是褚相大人先行……”
謝太傅雖是不通武事,可在這時,他卻打起了一手好太極。
“不好不好,論理還是該太傅大人先行……”
意外中的意外,謝太傅這昔日的老冤家也一齊打起了太極。
就在這兩人互相退讓,來回推讓中,丹玉奉了軒轅珷的旨意,來到了未曾注意他的二人面前。
“二位大人莫要推讓了,陛下有旨,兩位大人一同入殿赴宴。”
“哈哈哈哈,那褚相大人請吧。”
“同請同請……”
一同默契地停下了手中的互相推讓,褚相和謝太傅肩并肩地邁入了玄霜殿的大門。
與此同時,這邊知道褚相要入宮的褚非然心神不寧,她隱隱覺得軒轅珷設宴請來她的父親與謝太傅的目的沒那么簡單。
“皇后娘娘,你怎么一直愁眉不展的,褚相大人能入宮,您該高興才是。啊!您怕不是知道一同來赴宴的還有太傅大人,怕兩人吵起來?”
一邊同另外幾位女官為褚非然整理著妝容,雙城一邊問起了褚非然,絲毫不理會身邊有些年紀的女官向她使來的眼色。
這邊雙城輕手輕腳地擺弄著褚非然滿頭璀璨,不見回應,加上一旁女官三番四次投來的刀子眼,她這才住了口沒說下去。
她本來還想安慰下褚非然的。
“臣等拜見陛下,皇后娘娘。”
“兩位大人快快平身。”
一入了座,褚相和褚非然兩父女的眼神就迫不及待地交匯了,二人已有許久沒見。
“皇后娘娘鳳體安康,老臣甚慰。”許是覺得自己這唐突的目光在宴上有些失禮,褚相舉起一杯酒來,朝著上首的軒轅珷和褚非然二人敬了去。
“褚相大人愛女之心之深切,真是讓朕都有些羨慕啊!”
軒轅珷平平淡淡地回了這么一句,飲盡了一杯酒。
褚非然突然覺得軒轅珷這舉動不同尋常。畢竟,無論是宮外負責教導她的女官們的口口相傳,諄諄教誨,還是從常常被軒轅珷派來送新鮮小玩意兒的丹玉的嘴里,她聽到的,都是統一的告誡。
先皇與軒轅珷這對父子關系并不親近,軒轅珷也極其討厭別人有意無意讓他想起先皇。
如今,他反倒自己提起,很詭異。
褚非然心里突然一陣心悸,這種感覺并不陌生,自今早她從丹玉的嘴里得知軒轅珷設宴請了她的阿爹以及與她阿爹素來有些不和的謝太傅時,她就一直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就好像是極細的蛛網絲,迎面纏上了她,裹緊了她,掙扎拂去之后,卻才發現,自己已經逃脫無門。
宴席上,褚非然怎么看軒轅珷與丹玉,她都覺得這二人是有事情在瞞著她,懷著這樣的不安心思,褚非然食不知味,內心的不安有增無減。
“褚相大人,太傅大人,朕知道因為臨川之事,兩位大人之間鬧了些許不愉快。所以朕特地著人取來了一壺燕王幾日前送來的北疆陳釀,兩位大人不知肯不肯給朕一分面子,飲酒講和呢?”
說話間,軒轅珷拍了拍手,不知何時在席間退下的丹玉,手中托著一個雕朱漆盤重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托舉著漆盤中的銀制酒壺,酒壺的兩邊各放著一個精致的銀制小盅。
“那杯酒不能喝……”
不知是因為心中太過憂急還是直覺,褚非然恍惚中聽見有人在警告她。
一語驚心,褚非然走下了上首的席位,來到了丹玉面前,攔下了丹玉,親自為褚相和謝太傅斟好了酒。
玉液傾,銀盅無恙,似在告慰褚非然煩憂的心神。
銀壺重新歸落漆盤,丹玉拿著漆盤的手輕微顫動了一下,連帶著澄明的酒液也在小小的銀盅里回恍著,仿佛沉淀了殿內如月色一般柔和的冷焰燈燭。
亦是同一刻,軒轅珷輕柔地拂上了她的手掌,溫暖的指尖,繞過了她微涼的掌側,就這樣牽上了她的手。
“如此……想來非然也與朕同樣,希望兩位大人一消舊怨。”
一邊牽手,軒轅珷與褚非然一邊將兩杯酒遞給了褚相與謝太傅。
大抵是被軒轅珷的舉動所打動,而且那酒水亦是他愛女所敬,褚相不疑有他,這邊接過了銀盅,默契地與謝太傅幾乎同一時刻飲下了這來自北疆的烈酒。
不同于鄴城的貫是以時節花草入釀的清淡口味,這北疆的烈酒勁頭很是嗆人。
本就是不善飲酒的兩個文臣,一時間竟各自都被方才囫圇悶下的不多的烈酒嗆出了熱淚。
“臣等定然不負陛下苦心,共助大玄!”
“臣……咳,臣也是同樣!”
饒是被一口烈酒嗆得是紅了眼眶,褚相凡事都要與謝太傅爭先的脾氣可是沒有絲毫的收斂,恭敬一拜,也給了他掩飾一雙紅眼眶極好的機會。
一旁的謝太傅嗆咳一聲,連連亦是同樣一拜,俯首的那一刻,他頓時感到一絲烈酒的沖勁直上靈竅,這股勁頭,遠比昔日他在北郊大營里從許蛟那兒嘗到的胡椒酒更為辛辣。
“謝大人,你無事吧?陛下與皇后娘娘已回席了。不至于感激涕零吧?”
“謝某無恙,不知褚相大人可是不勝酒力,額上怎會多了如此多的熱汗?”
這邊軒轅珷牽著褚非然的手回去了上首御座,褚相與謝太傅所謂的和氣就卸下了偽裝,二人相對,看向對方的狼狽面容,互相奚落的口氣可是一點都沒變。
“非然,聽雙城講,你最喜這蜜雪截餅了。”
褚非然聞言轉過頭來看時,軒轅珷已取來了一塊做成橘子大小的蜜雪截餅在她面前。
褚非然笑了笑,小小地吃了一口這酥脆的糕餅,沒成想,這還確實很合她的口味。
她自幼不喜蜜糖,身邊照顧她飲食的婆婆和侍女們便煮棗為汁替了這甜味。原本,她還以為離開了北郊的桃花林,就再也嘗不到這滋味了。
“這蜜雪截餅果然不錯,怎么不見陛下動箸?”
說著,褚非然隨手便為軒轅珷盛來了一碗素丸炙羹,這羹湯中的丸炙不含葷腥,是褚非然近來特地囑了膳司用筍、麩筋還有豆腐替了丸炙里頭的羊肉做的。
這一味,對于近來常常前往靈奉寺齋戒的軒轅珷來說,再合適不過。
“非然真是體貼入微。”軒轅珷也是很中意這羹湯的口味,在宴上,他連飲了兩碗。
除開每人各自的心思不談,在這一場和解化怨的宮宴,每一個人都有了各自的圓滿。
夜宴過后,便是到了該離別的時刻。想來是知曉褚非然一直牽掛褚相,軒轅珷想讓褚相留宿宮中一夜,奈何褚相推脫再三,這不合規矩,到底還是一直留到了將近亥時,這才離開。
不舍歸不舍,褚非然再雙城的陪同下,一直將褚相送到了宮門的出宮馬車處。
這一路上,褚相也不知為何突然談起了軒轅珷為褚非然廢了先帝禁令的事,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溟濛月夜下宮中漸多的桃花,語氣沉悶。原本談笑甚歡的父女二人之間的氣氛漸至壓抑,眼看著要送到宮門,褚非然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阿爹,這桃花,因何成了宮中的禁忌?”
“往事隨風去,如今甚好,你想知道的,阿爹以后定會說與你聽。”
霜色月華洗煉之下,褚相踏入馬車前最后一回眸,他看過了離宮前褚非然最后一眼,那是一張與他記憶中重疊融合,別無二致的面容。,報送后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