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號:翻頁夜間第四章指桑罵槐第四章指桑罵槐→:、、、、、、
且說這邊軒轅琲一行人被貶去了白狼關駐邊,一路上頗費了些周折,如今才到了白狼關外。
燕地北疆凄遠苦寒,眼看著已快到了五月時節,這邊還尚有些冷風,吹得眾人個個都打著哆嗦。
“來,這是雁姨剛從后頭找出來的,你們兩個先穿上,可別著了涼!”
還沒進白狼關,只見劉時便抱著兩個包袱找了過來,抬手便扔給了馬車里的軒轅琲和謝瑾。
“那你呢?光顧著給我們兩個添衣,換你自己倒不怕冷了?”
軒轅琲皺著眉頭在自己原先的衣袍上又裹了一件平素秋日里才穿的長袍,她一身晨起換上的王服本就緊束,如今又披了一件長袍,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愈發得困難了。
“鳥兒!阿時哥哥,你看,你看!!!”
突然,這邊只穿了一半長袍,還耷拉著半邊袖子,拖拉著被踩塌的靴子的謝瑾仿佛看見了什么似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跑向了遠處的一塊空地,抬頭望著天,蹦蹦跳跳地,嘴里又是嘟嘟囔囔起了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聽得清的瘋話。
順著謝瑾看去的方向,劉時和軒轅琲看見了從他們頭頂剛飛過去的一只老鷹,等那老鷹只變得和粒芝麻大,消失在天際的時候,軒轅琲和劉時同時看見了走過來的監官大人。
不比當年一路護送軒轅琲等人去了臨川的那位,這位監官大人脾氣可是十分的暴躁。
“不好!阿瑾!”
軒轅琲和劉時看見那監官大人緊了緊手里的馬鞭,朝著還在野地里繞圈子亂跑的謝瑾去了,兩人幾乎同時道了一聲“不好”,這便連忙也奔了過來。
然而,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呸!老實點!”
已走近了謝瑾的監官大人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突然便瞅準朝謝瑾的后腰上來了一腳,反手更是又來了一馬鞭。這兩下子,即刻便讓謝瑾摔在野地里,踉蹌著滾開了好遠。
“呸!你才老實點呢!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就毆打朝廷命官,誰給你的膽子?!”
這邊劉時和軒轅琲趕到,一人連忙扶了謝瑾躲開了去,另一個卻直接對上了一臉兇相的監官大人。
然而,這監官大人卻并不怕這軒轅琲。只見他假意地將馬鞭收在了手里,向軒轅琲行了個懶洋洋的半揖。
“康王殿下這話可是在污蔑下官了,下官好端端地怎敢動謝大人?身后的兵士們可都在呢!再者,下官可是奉了皇命,一路好生護送您和幾位大人來這白狼關的,辛苦一遭沒落了個寬慰,反倒被您現今在這兒污蔑。您原先在鄴城淘氣也就罷了,到了這里,如今還這樣,可是要辜負陛下一番良苦用心了……”
監官大人諂笑著,一雙抱拳拜禮的手是越向后舉得越高,仿佛就像是軒轅珷本人就在他身后不遠處的高高御座上坐著一樣。
而軒轅琲見著這監官大人理直氣壯,顛倒黑白,加上他偏偏又提起了軒轅珷,這可讓軒轅琲的怒火中燒,仿佛就像在油料庫里打翻了燈火,一下子整個人便著了起來!
“你!!!”
說著,軒轅琲已然高揚起一只拳頭,卯足了勁想著這一拳便要把眼前這裝腔作勢的監官給打翻在地。
然而,預想中的拳頭卻遲遲沒落下來。軒轅琲回頭來看,聿清臨正抓著她的手腕子。
“你別攔著我!看本王不把他那一嘴牙都打落了下來!!!你別攔著!!!不然連你也一起打!”
怒氣當頭,軒轅琲才不管攔著自己的人是誰,嘴里沒分寸地叫嚷著。偏生那聿清臨緊抓著她的腕子,使了不知什么法子,任她擰著多大的氣力,那腕子絲毫都掙脫不出來。
而劉時這時也匆忙忙地走了過來,身后才穿上的斗篷被一窩風地吹起來,如同遠出軍營里的帥旗一般。
“監官大人,我家王爺想來是好久沒出門透透氣了,這才想活動活動筋骨,您別見怪。”
說罷,劉時向監官大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而軒轅琲也被聿清臨生拉硬拽地給拖到了遠處。
見了這情形,方才還十分得意的監官也才略低了低姿態,向劉時擺了擺手。
“本官也是奉了皇命在先,要好生護送王爺和大人們來這白狼關,方才也……職責所在……”
監官大人頓了頓話語,眼睛卻又分明瞟去了不遠處謝瑾所在的方向。看過了一會兒,自己又忍不住開始搖頭咋舌。
“嘖嘖嘖……想不到鄴城里出了名的公子,謝大人如今竟是成了這副模樣,劉賢侄,謝大人可當真沒半點好轉的跡象嗎?”
說話間,劉時看著面前這突然熱絡起來的監官大人,那一雙眼睛里,一點不錯地透露著懷疑與狡詐。
“唉……若是阿瑾的病……若他是真有些起色便好了。大人一路在前頭恪盡職守,可能不知后頭情形。別說這一路來時他發了多少回癲,今早五更天時,劉某一個眼錯不見的,沒顧看上他,他便自己滾下了馬車,頭上身上,腰上,被那些個畜生給結結實實地踢上了幾下,只怕明后日他那腰身上就要多出來一塊青來……”
“你……你?!”
這邊監官大人聽劉時講著,越聽越不對勁,五更天的時候車隊未行,這踢人的畜生……倒像是在說他。
然而,不等監官大人繼續說些什么,劉時便截住了他的話頭,自己繼續皺著眉頭,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地說了下去。
“這些個畜生想必是欺軟怕硬慣了,知道阿瑾瘋魔了,揚蹄便踢踩。仗著自己塊頭高大,便欺負起人主子來,這畜生著實可惡!”
說著說著,劉時仿佛真正突然惱怒動了氣,一時連累著氣不平順,這便一聲接一聲地咳了起來。
這邊監官大人心知劉時是在暗里辱罵他,奈何因著軒轅珷的命令在身,他偏偏又拿眼前的劉時沒什么辦法。只好心中暗暗咒罵起了劉時“癆病鬼”。
“天殺的畜生,眼睛只盯著阿瑾!”
看著監官大人不知不覺又流轉到后頭謝瑾的目光,劉時登時便重重咳了一聲,扯著喉嚨大罵起了一邊的馬來。
然而,這匹馬卻不是為他們拉車的那匹,而是監官大人騎乘的馬匹。
這下,監官大人的臉突然就變得稀奇起來,先是他那風吹日曬了幾月有些發黑面皮漸漸脹紅了,這一點子仿佛吃多了椒鹽而迸發出的紅很快又退了下去。監官大人的陰沉了下來,這時候愈發顯得他像那個在鄴城北街口的賭坊里輸光了錢,剛剛走出來的賣肉屠夫。
“哼,劉賢侄怎么這般大氣性?為這種事犯不上生氣,一時氣惱了,生了病,身子骨可又要遭罪了。老劉若還在,也要為這數落你的……”
監官大人咬牙切齒地說著,本該是一聲冷笑,伴著壓抑的怒火從喉嚨傳到口里,卻一徑轉到了鼻孔冒了出來。
“勞您記掛了,天色也不早,大人不如趁著還有些光亮快些回返鄴城吧?想來陛下也是急著知道王爺他們的消息。前方不遠既是白狼關,也不麻煩大人您了!”
突然地,劉時面色又平和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朝監官大人行了禮,向他告了辭。隨行的寥寥兵士們也知邊疆野地多有猛獸,一個個自然不愿多耽擱,早早就整理好了軒轅琲一行人的車馬行囊,在監官大人和劉時相談間的功夫已經三三兩兩地聚在了來時的路上。
顯然,他們是因為不得不等著監官大人和劉時說完話。
“幸不辱命,那就此別過。皇上那邊……本官定會詳細回稟!”
仿佛每一顆牙齒都咬合鑲嵌在了一起似的,監官大人臉上也是像開了染坊一樣,變了一回又一回。到底他還是顧忌著白狼關的險峻地形,不宜久留,這便立刻打馬離去了。
也正是在他走了不過眨眼片刻的功夫,劉時又是故意咳了咳,伸長了脖子,向著監官大人離開的方向,無比舒坦地啐了一口。
“哈哈哈哈!”
這邊人前腳走了,劉時也萬分嫌棄地十分不得體地大不敬了一回后,只聽得眾人身后便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