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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塵不染三千界,蓮華妙法十二音。
一葉菩提一聲嘆,明鏡非臺照佛心。
是怎樣的一顆堅定不移的佛心才能讓一個人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自甘寂寞地固守了多年?
捫心自問,聿清臨遠沒有這樣的定力,即便從小在止水峰入道修煉,他也總是閑不住腳步。
況且,止水峰上,他這一門一派,貫是秉承閑散逍遙的修行之道,向來盛產云游四方的道者。
先前在止水峰從自家的師侄女和徒弟嘴里聽到了多婆納的異常舉動,再加上夜觀天象留意到了鄴城山澤地氣不同尋常的波動,聿清臨料想是靈奉寺摩若殿那邊又出了什么事,不敢多耽擱,只提點了些黓辟瑯修行的法門便匆匆潛入了鄴城。
前幾日靈奉寺才剛剛舉行過了水陸法會,到如今人影依舊來往頻繁,一早換了身游俠打扮的聿清臨在靈奉寺外不遠的茶水攤子忍耐著用了些粗茶,到了午間又換了身書生打扮在寺內隨處走了走,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靜之時,他才斂了氣息踏入了摩若殿。
不是他太過小心謹慎,而是如今他不得不多加思量。
皇宮里那個所謂的“軒轅珷”,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潛回鄴城,他如今沒了靈氣俱在的竹方卻玉在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嘻嘻嘻嘻……”
夜深人靜,靈奉寺近鄰后山的素來少有人影的摩若殿內突然傳出了一個少女的笑聲,這愈加襯托出此地的詭異。
“真智,是我,止水峰的聿清臨聿師叔……”
在暗室入口前站定許久,開口前聿清臨可是猶豫了一會兒的,正經按輩分,已經圓寂的凈生和尚叫他一聲“師叔”還尚有些無禮,若論年紀,自己又不知比他這小和尚大了四、五百歲,可想想他師姐鑄月和凈生的交情,這小和尚和練云翡又是玩伴,聿清臨決定自己口頭上吃點虧也無妨。
然而,佛像前的暗室入口內卻是一片死寂,就好像,里面根本沒有人一般。
若不是方才聽到了那聲有些刺耳的竊笑,以及白日見過有沙彌被遣來送衣食燈燭,聿清臨還真懷疑他是不是記錯了這暗室的所在。
“咳咳……真智?真智?!”
聿清臨再次試著喚了喚暗室中的人,他想即便這小和尚修為再是不濟,也好歹有那靈奉寺世傳的舍利佛珠護身,不至于這就早登極樂了。
“奇怪,是睡著了嗎?”
聿清臨歪了歪腦袋,索性隨意地席地躺下,更是隨手取下了腰間的酒葫蘆,抬手酒還未入喉,帶著清圣之氣的心傳佛音便傳了過來。
“阿彌陀佛,佛門清凈地,可不是該讓你沉昏這穿腸毒藥的所在……”
不是記憶里少年人的聲音,而是帶了些滄桑的青年男子的聲音,這讓聿清臨愣了神,他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找錯了人。可很快聿清臨就拍了拍腦袋,自嘲起自己的糊涂。
這真智和尚雖然只比練云翡大上幾歲,可這一別也有五、六年了,縱是佛門中人也不見得和他們止水峰的道者一樣修了長生,練云翡還是個小丫頭模樣,可真智也該成人了。
“哈,多年不見,真智師侄在此苦守,可真是辛苦了……”
仿佛是為了緩和下生疏的關系,聿清臨清了清喉嚨,把剛要送進嘴里的酒葫蘆又掛回了腰間,自己也翻身而起,又站在了暗室入口附近。
他知道真智責任所在,眼下定是無法脫身出來,而他也不能貿然入內,只好隔著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暗道同真智心中傳音。
“師父重托,更是避免這邪魔禍害蒼生的責任,真智的份內之事罷了。倒是不比聿道長得意和自信,敢以天下百姓的性命為注,和那魔頭作賭,是久在其中,近墨者黑了嗎?”
不同于靈奉寺內真正一心向佛的僧人,也不同于他那些混日子靠著香火過活享受的肥頭大耳的師兄弟們,真智恪守清規,卻始終未曾放下過家破人亡的仇恨。
他是佛門中人,卻又不完完全全是個六根清凈的佛門弟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智你是在說我?”
故作糊涂,聿清臨是自問也是在問真智,他并不想同這年輕的佛子起什么沖突,但憑借當年他與他見到的第一回就大打出手的情形來看,今日他同他之間注定不會有一場心平氣和的交談。
“知道要這般小心謹慎前來,卻怎么不知道收斂身上的妖氣,還是說你帶了些不該帶來的東西?”
毫不拐彎抹角,真智的傳音中已然帶了怒氣,因為從聿清臨白日在靈奉寺附近兜圈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妖邪之氣。
“妖氣?真智小和尚你是不曾見過像我這樣修成鬼仙的吧?罷了,今日前來,我可是有要緊的事要問你……”
聿清臨皺了皺眉頭,轉移了話題,右手卻暗暗捏起一個法訣,施在了腰間酒葫蘆上的用作裝飾得小木劍上。
真是冤家路窄,他也沒想到只這么點稀薄的妖氣,就讓真智險些察覺到了黓辟瑯的存在,他知道真智是恨極了妖邪,若他今日還想問出什么,黓辟瑯的事情,他還是小心遮掩下為妙。
“哦?聿道長這么多年再來靈奉寺真是少見,真智在這摩若殿之下駐守多年,又有什么能是讓道長來問的?要問也是真智問你啊……”
若不是曾親眼見過一面,知曉同他傳音的真智確確實實是靈奉寺凈生大師的弟子,不然就憑現在他現在毫不客氣的語氣,真的很難讓人相信真智是一個出家人。
“那我也不多加廢言了,前些時日鄴城之內可有異動,這摩若殿內的邪魔可有什么變化?”
“哼?前些時日?真智知曉聿道長如今是要教導康王,止水峰也一向修的也是逍遙坐忘,不過,坐忘到幾個月在道長眼中變成了區區幾日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一日當一月,聿道長大可三五日后再來……”
聽著真智傳音中毫不掩飾的針鋒相對,聿清臨心中不免嘟囔起了身為凈生大師的弟子的真智如何竟是這等無禮。
“若是如今這摩若殿內扣押封印的邪魔出了什么異動,真智,恐怕你也難辭其咎!”
憤憤而出,脫口之語沒了修行人的平靜。
聿清臨也是心頭一動,也訝異自己緣何有這么大的火氣?
突然間,仿佛是觸動了什么陣法似的,只見腳下仿佛裂開了一道地陷,聿清臨連忙退卻幾步,眨眼間,方才還能看見殿內供燈的光亮都湮滅了,換作了明滅晦暗的燈燭。
他是如何進了暗室的?
“嘻嘻嘻嘻……”
初入摩若殿時就聽見的少女笑聲再次傳進了聿清臨的耳朵,這一次,聿清臨得以窺見了這笑聲的主人。
“嘻嘻嘻嘻嘻嘻……”
那是一張他熟悉的臉,杏眼柳眉,笑起那一雙眼就像兩汪月牙似的山泉。
分明是練云翡幼時的模樣!
直至這時,聿清臨方才恍然大悟,自己這怕是在踏入摩若殿的時候就中了這邪魔的幻術。
“師叔……師父她何時回來?”
幻化成練云翡幼時模樣的邪靈赤著一雙腳,就坐在供臺上翹著二郎腿這樣問著聿清臨。
容音一般無二,可脾氣秉性是學不來的。
“住口!女魔頭,真智呢?!”
聿清臨怒斥一聲,手上再度運轉法訣,開啟了眉心處止水峰一脈相傳的勘世天光,欲以此來破眼前幻象。
然而,意外意外,他眉心處那赤色的水痕就像是被畫上去充好看樣子似的,無論如何,昔日勘破迷離幻象的本事他怎么也使不出來。
“好~師~弟……多年不見,居然沒大沒小叫起師姐女魔頭來了,你這可真是讓人傷心呦……”
臺上邪靈身形再化,再度變成了鑄月道長的模樣,支起自己的腦袋斜躺在了供臺上。
若說方才這邪靈幻化成練云翡,只在模樣上學了個十成十,可現在她幻化成了鑄月,性子也學了個唯妙唯俏。
“你!你?!你……”
“嘻嘻嘻嘻嘻嘻嘻,綠蜻蜓∽我的好師弟∽”
邪靈的笑聲惑人心智,聿清臨不知,在他潛入鄴城,來到靈奉寺附近的時候,他就已經中了某人的算計。
“臨兒……我的乖臨兒,快到為娘這里來,讓娘親好好看看你……”
五音亂心神,五色惑靈臺。恍惚中,在聿清臨眼中,那邪靈又化作了他曾經親人的模樣,只是不知為何燈燭也愈加昏暗了,似有繚繞的煙霧升騰而起,混淆了她的面容。
這讓聿清臨終于完全破了心防!
“阿娘……阿娘……”
不知不覺,聿清臨走近了那供滿蓮花燈的供臺,他知道這是假的,可他卻不想承認。
只要一眼,只要讓他再看一眼就好。
“聿清臨前輩!!!小心!!!”
耳邊乍聞真智企圖讓他回神的一聲獅子吼,聿清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然而,時機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