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刀令

第66章計中計

屋檐下淡淡走出了一道頎長如玉的身影,一身銀衣在身折射出華光無數,步伐輕緩且堅定。

他微微抬頭,含笑看向著屋檐之上的陳木涼,哪里有半點從天牢里剛出來的樣子?

分明是去逛了個窯子回來了的感覺……

李傾拱手恭敬一禮,低頭道到:“晚輩來遲,還望兩位前輩恕罪。”

“李傾,好你小子,讓我教這丫頭武功,搞了半天,原來你早就知道她便是我女兒?看老夫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關東老頭擼起袖子就氣鼓鼓地飛下了屋檐要去教訓李傾。

卻被王驍喊住了身形。

“老頭兒,別急。他也是最近剛知道的。等一會兒再跟你細說也不遲。你們剛相認,值得慶賀一下。恰逢新皇登基,倒是可以盡興一下。”

王驍帶著陳木涼飛掠而下,對著李管家說道:“還不快去宮里設宴,迎新皇入宮?”

李管家笑呵呵地點頭連連稱是,轉身便去安排了。

王驍再看了這些“江湖英雄”一眼,揮手道到:“今日府中和宮中逢喜事,算爾等運氣好,不計較你們的過錯了。散了吧。”

那些被嚇得唯唯諾諾的人聽得這些話皆慌忙站起,如鼠竄般一哄而散。

“哼,老夫倒要看看,這次你們倆又賣的什么關子。”

關東老頭白了王驍和李傾一眼,牽起了陳木涼的手,護犢子地說道:“丫頭,你以后離這小子遠一點,一肚子的壞水。”

陳木涼啞然失笑,只能連連點頭附和著稱是。

李傾亦只是笑著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還請關東前輩不計前嫌,饒過晚輩。這邊請。”

李傾將關東老頭帶到一匹黑色駿馬前,對領路的王賀說道:“帶關東前輩和木涼去太極殿等著,本王和八王爺隨后便到。”

王賀低頭恭敬地道了一聲“是。”

陳木涼等李傾轉身走了以后,覺得有些奇怪地問道:“王賀,你似乎和李傾并不僅僅是舊部的關系?我看你對他似乎恭敬的很?”

“這……姑娘,你就別問了……”

王賀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憨厚答道。

“快說!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陳木涼覺得整件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對勁,抓住了王賀便問道。

王賀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得求饒說道:“國公不讓說來著……姑娘你就別問難小的了……”

“丫頭,回來,回來。”

關東老頭招呼著陳木涼回來了,然后哼了一聲吹著胡子說道:“傻丫頭,你細想想,以李傾的能耐,能這么容易被李默那小子打下了天牢?八成是早就算到了今日,就連宮門的人天牢的人怕都是他的心腹罷了……”

“你還真當你這般英勇,三言兩語就勸得人家棄暗投明了?”

“天真。”

關東老頭到底是老江湖,一眼便看穿了這一切。

“王賀!你老實說,是不是如我爹所說這般?你若不說,我可不敢擔保不殺了你!”

陳木涼聽得有理,又氣不過,只能拎著王賀問道。

“嘿嘿嘿……姑娘就饒過小的吧!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小的這就給你們帶路……帶路……嘿嘿嘿……”

王賀見勢不妙,立刻上馬,一溜煙往前跑了好遠。

“這搞了半天,是李傾將計就計,算準了我會去救他,索性借我的手毀了他的江山???”

陳木涼頓時感覺被欺騙了,心里把李傾罵了無數回。

“這事兒呢……咳咳咳,也是你自己樂意的……固然他算計你的心思是他不對,可是,人家算準了不是……哎呀,別打,別打!!!”

陳木涼見自家老頭兒竟然幫著李傾說話,更加氣不過了,拿起刀柄就在老頭兒的腦袋上敲了起來,還咕囔著:“誰讓你幫那個壞蛋說話了!連你一起打!”

“別打,別打,那么多人看著呢……給點面子,以后,以后再打……”

關東老頭指了指剛被放出來的那些“英雄們”,尷尬一笑。

那些“英雄們”先是一怔,滿眼地不可思議,然后……齊刷刷地轉過了身,當成沒看見。

“這次饒了你。回頭我再找李傾那小子算賬!”

陳木涼策馬而上,哼了一聲便將馬策出了百米之外。

“唉,李傾,你這小子,又害我!”

關東老頭無奈地搖著頭,只能喊著“丫頭,你慢點,小心摔了!!!”跟在了后面。

一路塵煙。

是日,壬戌年七月二十五日,先皇李默不仁,天地誅之,朝綱覆之,眾人誅之。而后,八王爺李祭宅心仁厚,心懷天下百姓,胸懷大計,故而扶之為盛秦新皇。

因新皇年幼,故命國公監國輔佐,昭告天下。

念高陽公主有功,且為皇室之后,封為長公主,長居公主殿。

吞天洲太子左仲居心不軌,不念盛秦與吞天洲百姓情意,逆天而為,驅逐出境,不得再踏入盛秦半步。

是夜,太極殿處燈火通明,設宴迎接新皇,宮女太監穿梭來回忙著伺候,達官貴人朝中重臣皆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舞女霓虹袖,笙簫倥侗聲,杯光交疇,折射著宮燈,隨處一搖曳都是一處盛世的華麗光景。

唯有公主殿安安靜靜,只點著一盞燈,高陽公主一身白衣素縞輕捻黃紙,一句話都不說,祭奠著亡靈。

她的身邊沒帶一名侍女,風輕卷起灰燼,吹散了她的鬢發。

她輕抬眼,一抹狠厲的恨意頓現。

而此時,太極殿,她一直念念不忘,誓死要守護的那個人正坐在高座之上舉杯相邀群臣,仰脖一飲,一杯翠玉酒入了喉。

好烈。

她隨著灰燼飄揚的方向緩緩站起,回頭看向了那座燈火通明的太極殿,雙目通紅。

——“皇帝哥哥,你放心,你這個仇,做妹妹的一定拼死替你報了。屆時,必定一杯酒灑于哥哥墳頭,讓你瞑目。”

她字字誅心,句句落淚,眼眸間已是濃烈的深深殺意。

沒有人再寵溺著她,她必須自己強大,甚至殘暴。

她將雙拳握得深緊,直至青筋畢露。

風揚起她身后的星火灰燼無數,如咆哮的魔鬼一般吞噬著她單薄孤瘦的淺薄身影。

她的眸,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