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頭冷汗猛地從床榻上驚坐而起,雙手死死攥著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內侍總管趕緊上前,“陛下這是怎么了?又做噩夢了?”
自從受過一驚,皇上從昨天到現在,每次入睡不到一個時辰就要被驚醒一次,次次醒來全身冷汗漣漣,心慌如豆。
內侍總管言語關切,眼底的神情卻是帶著恨毒了的冷冽。
你也有今日。
當年你害死太子爺害死太子妃娘娘,害死蕭家軍上上下下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要遭報應。
這報應老天爺不給你,宴兒也會給你!
這才剛剛開始,你且等著吧,屬于太子爺的東西,宴兒一樣一樣的都會討回來的。
壓著心頭激烈的恨,內侍總管躬身立在一側,“陛下?”
皇上閉了閉眼狠狠喘了口氣,蒼白著臉色朝內侍總管道:“什么時辰了?”
“申時,您才睡了半個時辰不到。”
皇上重重嘆出一口氣,接過內侍總管轉身遞來的熱茶喝了兩口,冰涼的手指漸漸緩過一點溫度,他挪了身子靠到背后的靠枕上,有些有氣無力道:“郁王呢?”
內侍總管道:“在大理寺監獄里呢,大理寺卿派了重兵把守,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皇上冥黑的眼底猶如一潭死水,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默了一會兒,道:“宴兒在做什么?”
內侍總管道:“之前大理寺卿來回稟,說是郁王要見小王爺,那時候您睡著,奴才就沒通傳......”
不等內侍總管說完,皇上忽的一個激靈坐直,“什么?”
他這草木皆兵惶恐不安的樣子讓內侍總管心下冷笑。
不等內侍總管開口,皇上急促道:“宴兒見了郁王?”
內侍總管就道:“是,當時郁王要求見小王爺,買通了獄卒傳信兒,獄卒把消息傳出去之后,小王爺直接就過去了,那時候大理寺卿攔不住,只好讓大理寺少卿和其他幾位當值的大人陪著,他親自進宮來回稟。”
“你說大理寺少卿陪著?宴兒不是私下見郁王?”
內侍總管搖頭,“不是,小王爺大張旗鼓直接去的,聽說擺足了勝利者的姿態,去了之后將郁王好生奚落一通。
郁王問小王爺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世?
那時候牢門外面大理寺少卿那些都在,小王爺沒理他,起身就走了,后來郁王又問小王爺就不好奇陸青雙是怎么被他生母害死的。
小王爺也沒理他,直接走了。
說來奇怪,小王爺沒去之前,郁王一直老老實實,怎么看都像是等死了,可小王爺去了又離開,他忽然開始嚷著要見您。”
皇上頓時讓郁王這些話氣的胸口生疼!
大理寺少卿還在,他竟然就提了什么身世不身世的。
“個老狐貍,這是臨死想要敗壞朕的名聲不算,還要挑唆朕去懷疑宴兒呢,朕若是懷疑了宴兒,未必沒有可能放了他,真是心思歹毒!”
頓了頓,皇上不想夜長夢多,“不等三日了,就今日黃昏時分,闔府問斬。”
內侍總管一愣,“陛下,可是郁王府的家財還沒有清算完畢。”
“死了慢慢算,去傳旨吧!”
這廂,皇上提前將郁王送上路,那廂,郁宴從大理寺監獄出來之后立刻被長興迎上。
“剛才林香園那邊來人,說安平伯府的老太太愿意招供,但要見王妃,那時候王爺在里面和郁王說話,那老太太給了時限說半個時辰之內見不到人就不說了,卑職怕耽誤事,想著那邊全是咱們的人,就讓王妃娘娘去了。”
郁宴嗯了一聲,想到剛剛郁王最后的那句話,有些心神不寧上了馬車。
上去之后,沒且坐穩,又一頭鉆下來,直接讓馬車解了兩匹馬,翻身上馬直接去了林香園。
長興眼見郁宴臉色不對,騎著馬追在他身側,“王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奴才安排錯了?”
郁宴抿著唇,面色凝重,“郁王說,陸青雙是我母妃害的。”
長興頓時一愣。
他倆策馬疾馳,走到半路遇上林香園的人。
“一刻鐘前,王妃就離開了,安平伯府的老太太招供之后我們沒防住,她撞墻自盡了。”
這人正要去安博王府給郁宴回稟情況,沒成想在半路遇上了,立刻就將當時顧珞見安平伯府老太太后兩人說的那些話呈了上去。
“那老太天一直死扛著,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自盡,是卑職失誤。”他垂首立在郁宴一側,甘愿林罰。
郁宴卻是看著紙上的口供,手抖得連紙都抓不穩。
長興見狀不對,立刻上前替郁宴拿了那口供,幾眼掃下,頓時心驚肉跳,“為什么不來回稟!”
那人看了長興一眼,欲言又止。
長興猛地反應過來,當時是他自己說的,讓他們在那邊照顧好王妃,王爺這邊辦完事立刻就過去。
懊悔的捏拳對著空氣砸了一拳,長興朝郁宴領罪,“是卑職擅做主張了,王爺責罰。”
郁宴連話都沒說,捏著那幾張口供紙,轉身上馬。
心里太過慌亂,他實在無法想象顧珞知道這些真相后會如何,這種慌亂讓七歲就能騎馬的郁小王爺硬是蹬了三次馬鐙才將將狼狽的爬上馬背。
長興不敢耽誤,趕緊上馬追上,并吩咐那人,“林香園那邊看好了,別出任何岔子,那老太太的尸體且收好,等王爺定奪。”
若說來的時候郁宴是策馬疾馳,等到折返安博王府的時候,他則是紅了眼的不要命的往回奔,那馬沒有被他累死都要慶幸這是蕭嘉遠特意選的戰馬給他用。
等到了安博王府,郁宴幾乎連滾帶爬下了馬,一頭沖進王府,一眼就見到長年。
自從長明不省人事,大多數時候都是長年跟著顧珞,看到長年在府中,郁宴那顆焦灼了一路的心略略安穩一點。
然而不等郁宴開口,長年快步迎了過來,“王爺,王妃從林香園回來之后帶著顧珩小少爺就離開了,卑職原本是想跟著,但是被王妃拒絕了。”
離開了?
離開了!
離開了……
郁宴那顆剛剛才安穩了一點的心,瞬間就像是被晚間穿過,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