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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知府一走,郭家父子便徹底了沒有了依仗,原本郭泓清跌坐在地,一雙眼睛還一直悄悄觀望著父親和楊知府之間的對話,現在看楊知府打定主意不替他們撐腰了,身子晃了晃,一副隨時可能昏倒的模樣,郭厚福也有些不知所措。
與他們不同,慕流云一見楊知府離開,便立刻行動起來派了一個衙差護送穩婆離開,兩個衙差護送郭厚福離開,剩下的押上郭泓清,準備按照袁牧的吩咐帶去別處。
從方才楊知府的態度便不難看出,這個案子高低不能在江州府來查了,要是袁牧打算把此事就此收歸提刑司衙門負責,那慕流云自然是求之不得,那自己這一邊的責任也算是盡到了,這個時候趁機抽身,倒也不失為一個穩妥又保險的好辦法。
幾個衙差與慕流云相熟,自然也聽她的安排,一個衙差過去與那穩婆示意幾句,穩婆就抱著孩子和他一起走了,小五兒也立刻跟了上去,三個人一并離開。
郭厚福這邊可就沒有那么簡單了,兩個衙差剛朝他走過去,他便一個高蹦了起來,身手矯健得如同年輕的后生一般。
“你們要干什么!你們要把我兒帶去何處?”他想要撲過去扯開壓著郭泓清的人,不過旁邊的兩個衙差反應更快,一把將他鉗制住,讓他動彈不得。
郭厚福雖說身子骨強健,有一膀子力氣,畢竟上了年紀,比不得正當壯年的衙差,掙扎了幾下也掙不開,眼睜睜地看著丟了魂兒一樣的郭泓清被人連拖帶拽地帶遠了。
“你們要把我兒帶去哪里?光天化日,這般冤枉好人,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郭厚福惱怒地一邊掙扎一邊叫罵,臉紅脖子粗。
“放肆!”袁甲瞧這老頭兒不停的鬧騰,早就已經忍不住了,現在直接一聲暴喝,“大膽刁民竟敢在提刑大人面前如此胡鬧!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郭厚福哪見過這種殺神,當即打了個哆嗦,掙扎也不那么劇烈了。
慕流云踱到他跟前,語氣涼涼對他說:“郭掌柜,我勸你適可而止。這個案子現在已經交由京畿路提點刑獄司處理,不是由著你鬧事的地方。這件事由提刑大人親自督管,那也不是你可以無禮冒犯的人!
先前你硬要說楊大人叫人在水中做了手腳才導致兩滴血相融,楊大人宅心仁厚,念在你在太平縣做生意,一直也算是本本分分,勤勤懇懇,沒有與你計較,現在難道你還想得寸進尺,對提刑大人無理?”
“我何時說是楊大人做的手腳!”郭厚福惱恨地與慕流云爭辯,說完之后又意識到慕流云擅長詭辯,與他爭論對自己并無益處,于是便收回話頭,瞥一眼旁邊的袁甲,改了口,“那我家那孩兒呢?你為何叫人把他也給抱走了?我兒無辜,我相信那位提刑大人也會秉公處理,不會冤枉了我的兒,可是我那孫兒為何也叫人抱走?慕家小子你是何用心?”
“那孩兒嘛,自然是抱去充了公了!”慕流云笑嘻嘻回答。
“胡鬧!你怎能如此胡來!若是我孫兒有個三長兩短,你賠得起?!”郭厚福沒想到慕流云竟這般無恥,連孩子充公這種鬼話都說得出,一時之間有些惱火。
“方才不知道是誰說,是水里動了手腳才讓兩滴血相融的,要么就是刀上涂了什么,總之孩子與郭泓清絕無血緣關系……”慕流云立在一旁,對他的怒罵無動于衷,好整以暇的把那柄小刀拿在手中把玩,一邊說一邊朝郭厚福瞟上一眼。
郭厚福感覺自己的喉嚨里面好像忽然被人塞進去了一團棉花一樣,梗在那里上不去下不來,話也沒法兒再說,卻又無比憋悶。
旁邊的衙差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快些走,不要繼續胡攪蠻纏,耽擱時間,郭厚福眼珠子轉了轉,順勢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終究選擇了不再與慕流云糾纏,跟著衙差走了。
慕流云悄悄松了一口氣,其實今天她也算是大膽的賭了一回,楊知府之前來勢洶洶,若不來一招借力打力,先把郭厚福和楊知府之間的勾連打散,否則就算有袁牧擺在那里,楊知府明著不敢有什么阻撓,暗地里卻未必不會使出什么手段來。
那葉氏失蹤多日,不光郭泓清沒有任何反應,整個郭家上下皆是如此,就連今日自己帶人登門去找郭泓清,說明了帶衙差拿人的緣由,這一家老老少少,無一人大驚失色,說不是心懷鬼胎,誰信?
楊知府與郭家到底有多深的交情,慕流云心里也沒有底,若是楊知府明里暗里一個勁兒的搗亂,那接下來只會非常頭痛。
再加上郭泓清既然有膽在外面養了外室,還讓那婦人身懷六甲,想必也不是什么膽小謹慎之人,未必那么容易就肯開口,只能兵不厭詐,先打破他的心防,然后再找機會讓他失言。
方才也算是棋行險招,賭的就是楊知府甭管平日里吃了郭家多少“進貢”,歸根結底還是將自己的烏紗帽看得最重,沒了郭家,江州府還有不少的其他富戶、員外郎,揩誰的肥油還不是一樣的香,何必為了維護郭厚福父子,得罪上官,賭上自己的前程呢!
更何況這個上官,還是個世子爺!
這一把,她賭贏了。
更重要的是,郭泓清是要被押送去提刑司的,那么這是否意味著,自己提前就可以脫身,不用再終日與這幾位爺混在一起了?
想到這個,慕流云心中一陣竊喜,有一種熬出頭的解脫。
“慕司理。”
正在心里打著算盤,慕流云忽聞身后袁牧叫自己的聲音,連忙打起jing神來,滿臉殷勤地轉身湊過去:“袁大人,您叫我?”
袁牧并沒有計較她的明知故問,點點頭,眼神朝穩婆和小五兒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孩子是借來的還是偷來的?你許了那婆子多少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