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修路搭橋,這還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呢!”慕流云感嘆。
“是啊,這葉員外家境特別殷實,在咱們西泗縣就有好幾個莊子,田地更是多了去了,聽說不止在這邊,在他的家鄉也是如此,祖產就多到管不過來。
關鍵是人家半點沒有為富不仁的心思,反倒覺著自己是后來遷到此處的,應該多為這邊做些事情,于是就把城里城外那幾條出了名難走的路都給修了原本西泗縣城外有一條河,每年到了夏天雨多的時候都會泛濫,葉員外搬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請人把那條河的河道疏通了一下,修了河堤,在河上隔多遠就建一座橋,周圍的鄉親們都恨不能對他納頭就拜!”
茶博士平日里說書習慣了,難免講起事情來語氣神情都略帶幾分夸張,但也不難聽出來,他對這位菩薩心腸的葉員外的確是高看一眼的。
“疏通河道,防治水患,這難道不是官府的職責?”袁牧聽到這里,忽然開口,“為何到了你們西泗縣,這種事卻需要縣里的富戶自掏銀兩?”
這個問題問得好,并且與司理參軍的職責沒有半點關系,慕流云聽得也毫不虧心,還在一旁很配合地跟著一起點頭。
茶博士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心知肚明,可是哪里敢說,只能苦笑道:“不管是官家的銀子治水,還是葉員外的銀子治水,對我們老百姓來說終歸的好事一樁,葉員外搬來之前,每到夏季,雨多下了幾場,難免就會遇到有人田地被淹,有的人家牲畜或者孩子被水給沖走。
不瞞幾位說,我們這邊的百姓有一些家里面甚至供著葉員外的長生牌位呢!貴人回頭撰寫風物志的時候,若是提到我們西泗縣,還請一定要把葉員外葉大善人寫上幾筆。”
“若這葉員外真如你所說那樣菩薩心腸,樂善好施,那到的確值得多花一些筆墨。”慕流云一臉景仰,“不知這位葉員外家在何處,平日可喜愛與人結交?我們可否登門拜訪?”
“葉員外為人極其和善,你們若是慕名前去,想必也是會款待你們的!”茶博士嘆了一口氣,指指窗外,“只可惜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最近一些時日,葉員外家中正在服喪,怕是也沒有什么興致結交新友了。
喏,從這里看出去,屋頂豎著招魂幡的那一戶,便是葉員外的府上了!”
服喪?招魂幡?
慕流云看看袁牧,袁牧也正看向她,兩個人眼中都有些驚訝。
葉氏遇害到現在雖然也有幾日了,但是連郭家都對外瞞得滴水不漏,為何遠在西泗縣的葉家卻已經開始服喪了呢?
幾個人順著那茶博士指的方向,順著窗口看出去,果然看到遠處有一座房子的房頂上插著兩個桿子,上面一大一小飄著兩個招魂幡。
“不知這葉家是什么人過世了?”袁牧問茶博士。
“過世的是葉夫人,已經差不多有大半年時間了。”茶博士嘆了口氣,“葉夫人和葉員外一樣,都是大善人,每逢初一十五,出來施粥飯,還會把家中一些衣物拿出去分給窮苦人家。
遇到誰家的孩子生病,都不用人去上門求她,葉夫人就會主動請郎中去幫人診治。
就連從本家過繼來的那個兒子,也是如同親生的一般,吃喝穿用,讀書的私塾,那都是我們西泗縣最好的。
我還聽說,葉員外修橋治水那些事,其實也都是葉夫人先提出來的,真沒想到婦道人家竟然能有這般心胸,實屬不易啊!
可這夫人什么都好,唯獨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一些,這些年大病小病似乎就沒有斷過。
大約一年之前染了風寒,之后就再也沒見她出來過,聽說是時好時壞,到了大半年前,到底還是沒有挨過去,大冬天里頭撒手去了,之后葉家便開始服喪,聽說葉老爺是打算按照三年喪期來守,也算是對得起這一世的夫妻情分了。”
葉家的獨子竟然是過繼來的?慕流云暗暗記下這件事,但沒有流露出分毫。
“這可真是天有不公!”她一臉遺憾地搖搖頭,“如此至善之人,應當長命百歲才對!
這位葉夫人大去之時,想必西泗縣應當有許多人前去吊唁吧?”
“那倒是沒有。”茶博士擺擺手,“想要去吊唁的人確實不少,但是葉員外都拒之門外了,葉夫人的喪事是關起門來辦的,說是不想給鄉里鄉親添麻煩,只有葉家少爺守孝,葉小姐也回來奔喪了。”
茶博士說起這個,又想起了些旁的東西,嘆了一口氣。
“你為何這種反應?難不成葉家的喪事還有什么令人嘆惋的遺憾事?”慕流云問。
“這事兒倒也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說三道四,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罷了。”茶博士嘴上說著不該加以評論,實際上卻一點也沒有管住自己的話頭兒,“那葉小姐是葉家長女,聽說是葉夫人本身就體弱,生了葉小姐之后傷了根本,沒有辦法再生養子嗣。
葉小姐出閣之前,在家里絕對是備受寵愛,葉夫人對她從不限制,還經常舉辦一些富家小姐之間的那種茶會詩會,西泗縣那時候誰家閨女被邀請參加了葉家的茶會,那都是非常榮幸的事兒,說明這家的閨女入得了人家的眼,能和大家閨秀一起,以后嫁人都被高看一眼。”
“這倒是很大的排面了!”
“可不!那時候好些個跟葉家小姐玩得好的女子都嫁的很不錯,我們都以為葉小姐會嫁個什么樣的人家呢,結果后來聽說定親了,訂到了太平縣的一個什么開書肆的人家,論家世好像還不如葉員外來得闊氣,不過聽說是個讀書人,書念得好,將來是要考舉子的。
葉家小姐出閣之后回門的日子,新女婿上門那會兒我還過去看過熱鬧,長得雖然不若幾位貴客這樣俊秀貴氣,倒也算是相貌堂堂,小夫妻瞧著也恩愛,大家私下里覺著,好歹聽說是葉小姐自己相中的郎君,和和美美,舉案齊眉,將來一朝中舉,日后再任個官職,那這葉小姐倒也算是嫁的不錯。”
“聽你這意思,似乎葉小姐的婚事,可是還有什么不如意?”慕流云問。
那茶博士卻只是搖頭嘆氣,不肯把話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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