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大人使不得

第九十一章 身份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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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流云對著那個人頭看了半天,伸手把人頭換了一個方向擺放,小心翼翼的掰開牙關,在自己那個驗尸專用的琉璃燈下把這顆頭顱的一口牙齒都給看了個清楚仔細。

“不對,這事兒有蹊蹺。”她看了半天,終于直起腰來,嘴里嘟囔著轉過身去,方才太專注了,并沒有意識到周遭的一切,這一轉身發現袁牧就站在自己身后,倒把她給嚇了一跳,“大人!哎喲,您站這么近……還真是好膽色啊!”

“有何蹊蹺?”袁牧沒接她的那句奉承,指了指臺上的人頭。

“牙齒。”慕流云連忙閃到一旁,方便袁牧看得更清楚些,“之前發現的身體上,死者渾身上下,包括手腳都皮膚細膩,沒有老繭,指甲也養得漂漂亮亮,方才我看死者的一頭黑發也像是經過了jing心養護,可是您看,偏偏這一口牙齒卻非常不好,這就很古怪了。”

“此話怎講?”袁牧問。

“葉凌蘭,葉員外的千金,也是葉員外和葉夫人唯一的女兒。”慕流云指了指那顆頭,回答說,“咱們之前也在西泗縣打聽過,都說葉員外和夫人伉儷情深,即便是葉夫人當年因為生葉凌蘭所以傷及根本,不能再有子嗣,葉員外也從未有過納妾的念頭。

所以作為葉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葉凌蘭可以說是從小就備受關愛,呵護備至,完完全全是按照標準的閨閣貴女去培養的,不止琴棋書畫都有涉獵,那天小丫鬟鴛鴦也說,就連刺繡女紅技藝也是jing妙絕倫。

可是這樣的一個嬌養貴女,手指尖、頭發絲都保養得很好,為何這一口牙卻損壞得如此嚴重?一般來說,女子不是都要講究個明眸皓齒,可是葉凌蘭這一口牙齒可是不怎么樣啊!

大人看這里,還有這里,哦,喏,還有這兒!”

她用手指著幾顆牙齒的磨損部分:“瞧這些地方被磨得這么厲害,照理說二十多歲的年紀,從小到大吃的都是一些細致的食物,斷不至于把牙齒磨損到這種地步的。

看這一口牙齒,倒像是那種日子過得特別窮苦的人,從小就吃一些粗制的食物,因而才將牙齒磨損得如此厲害。”

“司理是否確定,今日找到的這顆頭便是之前那具無頭尸上的?”

“那是自然,這一點我十分確定。”慕流云抬起頭顱下方,露出那一小截脖子,“脖頸處的斷面與之前我們已經檢驗過的無頭女尸十分吻合,就連頸骨斷開的位置也相符。”

“既然如此,這的確有些蹊蹺。”袁牧點點頭,對慕流云此前的話表示了認同。

“還有之前那個莫名其妙跑去郭家找人,自稱是葉凌蘭奶娘的老婦人,我回頭就讓小五兒去查一下,看看這個老婦人到底是個什么來頭,跑去郭家的意圖又是什么。”慕流云心里盤算著,有了下一步的打算,“這件事情里面有蹊蹺,原本我覺得蹊蹺在于郭家人和葉家人的態度,現在我看,關鍵倒是這尸體本身。”

“若是想要調查那位老婦,我可以安排人去。”袁牧說。

“不必勞煩大人手下的差爺,這事兒交給小五兒就行。”慕流云趕忙擺擺手,“若那老婦人是什么兇徒,或者作奸犯科之人,那自然是大人令差爺們去找效率最高。

可這次我們要找的只是一個尋常老婦,不曉得是在太平縣落腳長住的,還是投親訪友途經此地的,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人,就連長什么樣子都只有鴛鴦模模糊糊地一個說法罷了,這若是叫差爺們去辦,勢必興師動眾,太平縣里的百姓一看事關重大,也自然是不敢亂講話。

小五兒就不一樣了,您之前也見到過那個猴崽子,規矩呢是沒什么規矩的,但好在腦子夠機靈,混在街市上,東聊聊西晃晃,三晃兩晃就能打聽出一些張家長李家短來,而且這猴崽子跟人搭訕,別人也不拿他當回事兒,很少防著,有什么都隨便說說,反倒容易。”

袁牧想了想,覺得慕流云說得也在理,便點頭同意了。

慕流云又將那顆頭那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檢查了一番,然后才所有東西收拾好,裝進一只方形木匣,用布巾在外面包裹好,完全瞧不出里面裝了什么,甚至那木匣子一蓋上,就連原本濃郁的臭氣都變得立刻稀薄了許多。

慕流云叫看殮尸房的老白頭幫忙準備了潑醋的火盆,和袁牧分別熏了跨過,算是將身上的尸臭穢氣驅散一些,然后提著那包袱往外走,客客氣氣交給了門口候著的一位提刑司的衙差,請他將這頭顱帶回提刑司那邊的殮尸房,與葉凌蘭的身體部分放在一起,待到案件了結再一并下葬。

那衙差雖然不大認識慕流云,可袁牧對她的態度卻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再加上慕流云在發現頭顱的枯井附近表現得冷靜沉著,也讓這位衙差對她印象不錯,因而態度也十分客氣。

從慕流云手中接過那個包袱,包袱的分量讓他相信這里面裝著的就是那顆頭,但是卻并沒有聞到什么尸臭,這令衙差感到驚訝:“敢問這是什么特殊的匣子?”

“其實也沒什么,不過就是平日里為了防止有一些斷手斷腳需要運來運去,萬一露出來嚇人,所以叫人找了一個老木匠,打了這么一個特別嚴絲合縫的匣子,匣子用的木頭是用香料特別熏過的,因而血腥氣不易散出來,僅此而已,并沒有什么稀奇之處。”

“原來如此,雖然沒有什么稀奇,但也是極具巧思了!考慮得真周全!”那衙差十分佩服,沖慕流云笑著稱贊幾句。

“趙龍。”袁牧從殮尸房里走出來,叫了一聲那衙差的名字。

衙差立刻回過神來,沖袁牧一抱拳,提著那個木匣子翻身上馬,馬鐙一夾,那匹馬發出一聲嘶吼,隨即朝遠方奔馳而去,只留下一串越來越遠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