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大人使不得

第一四零章 鬧分歧

回慕家的路上,車上四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過話,袁牧一如既往閉目養神,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在小睡,還是比起眼睛來琢磨著什么。

慕流云就不用說了,她始終把臉看向車窗外,就好像對沿途的景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瞬間都舍不得移開眼睛,實際上車窗外都有些什么,她是一點也沒看見,只有一片片的虛影迅速略過,亂糟糟的就和她此時此刻的內心一模一樣。

如果事到如今,她還看不出來袁牧是沖著什么來的,那自己肯定是個傻子!

去他的途中偶遇無頭女尸,隨手差人過去太平縣把自己叫去查看!

去他的案情重大,為避免江州府包庇,因此一直暫住慕家監督進程!

現在案子也結了,犯人也捉了,就算還有自己許多白容的那一樁十八年前的陳年舊案,那他要么親自調查,要么給自己手書信函,讓自己去晏州府查看當年卷宗,何必非要同行?

這家伙根本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這個問題毋庸置疑,但是讓慕流云想不通的是,為什么。

最近這一段時間,袁牧吃住在慕家,不管私下里還是在外頭,的確沒有看出他對自己有什么惡意,甚至還不止一次替自己出頭教訓過擠兌自己的林軒之流。

可是,人不管做什么事,終究還是得有所圖才說得過去吧?要是真的知道對方所圖為何,那這事兒倒也不讓人發愁,怕就怕這種,你都不知道他圖你點什么!

圖家世?人家是忠勇郡王家的世子,放眼大瑞朝的皇親國戚們,經過先帝的奪嫡之爭后,原本許多野心勃勃的皇親貴胄都遭了打壓,元氣大傷,不得不夾著尾巴畏畏縮縮。

反倒是忠勇郡王袁懷,因為全無野心,當年又有救駕之功,可以說是滿府上下自在的不得了,不論在先帝還是新帝的面前,那都是滿滿的面子。

圖人才?慕流云知道自己在斷刑案方面還算是有兩把刷子,可是那也只是在江州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恐怕出了江州地界都沒有人知道她的名號。袁牧貴為世子,又是京畿路的四品大員,怎么可能會慕名而來?

再說了,京城里面什么樣的大才沒有,犯得著非得賴著自己?

白容那個案子才剛剛發生沒多久,袁牧就差人找到了自己,這說明什么?說明他老早就安排了暗探,留意著江州地界里面的一舉一動,但凡有一個夠看頭的刑案,就立刻以此作為由頭,把自己給找過去,開始對自己挖坑、撒網!

慕流云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袁牧對自己這么一條小泥鰍花這么多心思,到底是什么目的,想到家中那一柄黑色寶劍,心里又多了幾分不安,也愈發不敢流露出來。

一路上心煩意亂,慕流云托著腮幫子犯嘀咕,周遭的什么都沒有留意,自然也沒發現袁甲和袁乙不知道偷偷摸摸瞥了她多少次。

回到慕家,慕家一眾女眷照例夾道歡迎,慕夫人是惦記著慕流云一個人跟著袁牧到提刑司去,一忙就是這么多天,讓她心里頭不太踏實,同時也心疼孩兒辛苦。

其他的就不用說了,有單純出于對慕流云解救、收留的感激,想要借此表達一下自己知恩念恩的心情的,也有如常月杉那般的,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翹首期盼著慕流云的返家。

誰也沒想到一同回來的居然還有袁牧和他的兩個護衛,其他女眷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有慕夫人微微錯愕了一下。

不過她到底是為了慕家的生意打磨了十幾二十年的人,自然要圓滑得多,絲毫沒有流露出來,一如既往的熱情招呼,叫人備了熱水到偏院,供袁牧主仆洗漱,半個字也沒有問題為什么他們此番又回來自己家的事情。

慕流云的情緒實在是不怎么高,又心亂如麻,對于常月杉等人的殷勤視而不見,就連慕夫人的關心也沒有怎么理會,推說累了,一個人回了房間把門一關,誰也不見。

慕流云心亂如麻,一個人關起門來梳理思緒的時候,偏院那邊袁甲和袁乙兩兄弟也沒有閑著,這會兒正齊刷刷地跪在袁牧的面前,袁牧端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爺,我知道您是個惜才愛才之人,但是既然慕司理都說了,他志不在此,您又何必強求呢?”袁乙這話憋了一路,現在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相比之下,袁甲就要直白得多了,他脾氣本來就倔,現在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去,連一點彎兒也不會轉:“爺,恕我眼拙,我怎么就沒瞧出來那個小白臉有什么過人之處呢?是,他那腦袋倒是不算笨,可是比他聰明的人,那不也滿地都是?

我覺得為了爺好,這人咱們不能帶在身邊,爺要是想要考察考察別的州縣里有沒有刑獄方面的人才,吩咐我們去幫爺繼續打探就好了!我看那小白臉不堪大用!”

袁牧微微抬眼看了看袁甲:“慕司理不堪大用,那不如由你來頂替他?”

“這……爺就莫要拿我說笑了!我哪有那兩下子啊!”袁甲被袁牧問了個大紅臉。

“你說慕司理不堪大用,所以叫我不要把他帶到提刑司去。既然如此,你連他那兩下子都沒有,我看以后我也不必將你帶在身邊了。”袁牧面無表情地對袁甲說。

袁甲嚇了一大跳,連忙伏在地上:“爺!使不得啊!”

袁乙為難地看看袁甲,小心翼翼地繼續勸袁牧:“爺惜才,我們理解,可是這事終究是不能強求,不是么?你看慕司理這邊,家中只有寡母和一眾女眷,他舍不下家里面也是情理之中,既然慕司理不愿意,咱們是不是不要強人所難?”

他說話的時候,把“一眾女眷”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楚。

袁牧沒有吭聲,好一會兒,才開口:“那些都不是問題,慕司理現在不答應沒關系,給他時間考慮。”

“可是,若考慮過之后,他仍不愿意呢?”袁乙問。

袁牧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這事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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