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看著面前那個散發著潮濕臭氣的地道口,心里頭有一點遲疑。
臭她是不怕的,這幾年驗尸的時候,多臭的她也都見識過了,基本上扛得住,但是這黑乎乎的地洞口,還是讓她打從心里面產生了一種抵觸情緒。
當然了,心里面再怎么抵觸,只要理智還在,她就很清楚,這地道還是得她來下。
畢竟沒有她站在一旁守著,讓郡王世子、堂堂四品京官提刑大人撩著袍子往里爬的道理!
“大人,您在這里稍等,我……”慕流云開口對袁牧說。
袁牧抬手:“不急,待袁甲他們把外頭的土匪清理干凈,你我一同下去。”
等外面清理干凈了再下去探看,這樣比較穩妥,這一點慕流云是能夠歐理解的,但是她還是覺得袁牧這樣的身份,鉆地道下去有點不太合適:“大人,那就等一會兒他們外頭清靜了,我一個人下去就是了,用不著勞煩您也跟著走一趟。”
“下面是個什么情形,是否有人在下面埋伏或者看守著,我們現在并不知曉,你一個人下去不妥。”袁牧搖搖頭,“若下面都是些擄來的女子,我獨自下去也不妥。”
慕流云想一想,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若是人手充裕,那自然是不用袁牧親自鉆這一趟的,但是現在他們人手不夠,為了穩妥考慮,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兩個人守在地道口等了一會兒,外面漸漸清靜下來,慕流云到門口看了看,見那些被麻翻的土匪基本上都已經被扛走了,院子里面清清靜靜的,只有一個留下來的武師,她便叫那個武師在院子里留意著一下周圍的動靜,自己和袁牧小心翼翼下了地道。
地道倒是不算陡峭,兩個人順著梯子小心翼翼下到底,下面是一段需要弓著腰才能通過的通道,慕流云一邊貓著腰摸黑往前走,一邊在心里咒罵那些土匪,地道都挖了,怎么就不能挖寬一點,好歹讓人能站直一點走也好啊!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明白了那些土匪的用意。
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單方面的,把地道挖得很寬敞,土匪們下來倒是容易了,同樣的,被關在里頭的人想要往外跑,那不也同樣輕松加愉快么!
所以搞成這個樣子,下去的時候費勁一點兒,里頭的人倒也不容易跑出來。
呸!這幫挨千刀的賊和尚!那點兒腦子都用在這種歪門邪道的壞事上了!
慕流云心里面咒罵著那些賊和尚,摸索著向前走,轉了一個彎之后,前方豁然開朗,不僅能直起腰了,甚至還有了光——他們兩個人來到了一間地窖。
這地窖足有一間房那么大,四角都放著油燈,雖然昏黃了一點,但好歹能夠讓人看清楚東西,潮濕依舊是很潮濕的感覺,并且因為沒有直接的通風口,這下面的空氣令人滯悶。
在這地窖里頭,擺放了四五個木籠子,木籠子高約三尺出頭,長度則有五尺還多,每個木籠子外頭都擺著一只碗,像是用來盛放貓食狗食的一樣。
可這些木籠子里頭關著的卻并不是什么動物,而是一個個妙齡女子。
二人見狀都吃了一驚,慕流云連忙從一個墻角端起一盞油燈,小心翼翼地挨個木籠子看過去,每一個里面都有一個女子,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起來非常虛弱,有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jing神一點兒的,看到慕流云靠近還知道瑟縮一下。
不過讓慕流云能夠松口氣的是,這些女子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破爛爛,倒是還算整齊,沒有衣不蔽體的,看上去也只是虛弱,并沒有什么明顯的外傷。
慕流云把油燈放在一旁,伸手拽了拽其中一個木籠子上的鎖鏈,鎖鏈倒是不算粗,可是上面掛著這的鎖頭卻不小,反正不管是鏈子還是鎖頭,都不是靠手勁兒能扯開的。
“大人,壞了!方才沒想到底下是這樣的情形,也沒讓袁大哥看看那些土匪誰身上掛著鑰匙呢!”慕流云有些著急,心里想著也不知道這和尚廟里有沒有什么趁手的開鎖工具。
袁牧倒是不發愁這個,他上前示意慕流云到一旁等著,自己抽出烏蛇劍,力道又快又準地揮向面前那個木籠子上的鐵鏈,只聽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之后便是嘩啦一聲——那鐵鏈被烏蛇劍輕而易舉地砍斷,滑落在了地上。
慕流云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驚訝那烏蛇劍竟然如此鋒利,還是驚嘆袁牧功夫深,能夠將暗勁兒使在劍刃上。
反正慕流云知道,現在把烏蛇劍那給她,她就算是使出渾身力氣,也未必能砍得斷鐵鏈。
很快,袁牧就把幾個木籠子上的鐵鏈都逐一砍斷了,慕流云將籠子里面還清醒的姑娘一個一個攙扶出來,還有一個怎么也叫不醒的,她伸手探了探鼻息,雖然虛弱了一些,倒是還有氣,于是便親自動手,把人從籠子里拉了出來。
那幾個神志清醒的姑娘看起來害怕極了,不知道他們是什么身份,站在一起瑟瑟縮縮的。
慕流云對她們笑了笑,然后意識到這邊的燈光太昏暗了,自己的笑容人家也看不到,便直接開口對她們說:“你們莫要害怕!我們是京畿路提刑司的人,途經此處,聽聞這邊有一群土匪占了和尚廟,專門做壞事,今日就是特意來剿匪的!
那些土匪已經被押下山了,你們都得救了!還不速速隨我們從這地窖里出去!”
那幾個姑娘一聽這話,當場就哭了起來,本就憋悶的地窖里頓時回蕩起一片哭聲。
得!不用問!那天江謹能夠聽到的哭聲,八成就是這么傳下去的!之后也一定是土匪下來恐嚇了她們,叫她們不許出聲,她們又被嚇得把哭嚎憋了回去。
這種終于得救的喜極而泣,慕流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眼下實在不是一個恰當的時候。
“我說!你們先給我冷靜一點!”慕流云揉了揉太陽穴,大喝一聲,“還有點力氣的,幫忙摻著沒有力氣的,咱們先從這里出去,到外面喘勻了氣,你們愿意哭還是愿意笑,都有的是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