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順縣的廖家慕流云還真的是有所耳聞,不光是她有耳聞,整個江州甚至更遠的范圍內,南順廖家都是很有些聲望的。
廖老爺當年讀書有成,年紀輕輕就考上了進士,官封國子學監丞,對于南順這樣的小地方來說,可以說是風光一時無兩,一直到今天恐怕都沒有后輩可以超越。
只是這位廖老爺,識文斷字就是一把好手,但是性子也著實是執拗的不得了,說得難聽一點就是一根筋,因而在京中任職期間,雖然名頭是不小,卻始終受人排擠,無法融入,和同僚們更是格格不入,形同陌路。
最后廖老爺干脆憤然辭官,離開了京城,重回故地,在老家南順辦起了學堂,每日倒也過得幽靜閑適,這些年來醉心于圣賢書,倒也前前后后教出了許多個秀才和舉人,高中進士者也同樣大有人在。
正因為如此,廖老爺的那間思賢書院在江州名氣很大,當年慕夫人還曾經想要托人送慕流云過去那邊讀書,但是考慮到南順縣距離太平縣遙遠,到底還是沒舍得。
不過慕流云也很懷疑,以自己的個性,到底能不能入得了那位廖進士的眼,就算老娘當年舍得自己,保不齊送去也得被退回來,沒去自取其辱還是挺好的。
“大人,您說的雙喜臨門,怎么還需要咱們去一趟呢?”慕流云瞧著袁牧方才說話的那個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喜事的模樣,不過她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您與他們家有私交?”
“沒有。”袁牧搖搖頭,“他們家是紅喜和白喜湊在了一起,所以也算是雙喜吧。你記得帶上那個工具箱,再收拾幾件換洗衣物,南順縣路途遙遠,這幾日恐怕就要住在那里了。”
慕流云還是頭一次聽說紅喜白喜還能湊出個雙喜臨門來的這種說法,趕忙去后院自己房間里收拾東西,把要帶的都拾掇好出來,門外袁牧已經集結好了一支隊伍。
“大人英明,多帶一些自己人過去,咱們就不會再像玉邕縣那時候那樣被動了!”慕流云一看就知道袁牧這是吸取了之前在玉邕縣沒有人手的教訓,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袁牧點點頭:“還是穩妥一些比較好。”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去南順縣,路上慕流云隱隱覺得袁牧帶了這么多人,應該也不是單純總結了玉邕縣時候的經驗教訓那么簡單,玉邕縣遠在晏州,不聽調遣也不意外,但是南順縣再遠也是江州地界,還不至于遇到晏州的那種困境。
想來他應該還是有一些別的意圖,或許與前一天晚上兩個人談的那些事情有關,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打算去打聽什么了。
一路來到南順縣,距離慕流云上一次來這里也過去了很久,快到縣衙的時候她甚至不得不努力回憶一下南順的這個縣令姓甚名誰,怎么稱呼。
印象中這人好像姓王,名喚王岫,年過而立,各方面的表現中規中矩,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同樣找不出可圈可點的優點來,這方面來講,與孔胖子倒算是師承一派了。
一行人來到縣衙門口,那位王縣令早早就已經在門口候著,只是一看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后面跟著一列起碼的衙差,而那位傳聞之中城府極深,非常不好打交道的提刑大人,竟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還回身幫忙把車里面另一個身材瘦小些的扶了下來……
這畫面看起來簡直平易近人到了極點,怎么也不像傳聞中的那么大的威圧感嘛……
不過等袁牧幫慕流云搭把手,讓她從提刑司這一輛明顯比慕家的要高一些的馬車上跳下來,轉過身去將目光投向王岫的時候,王縣令方才的想法立刻就不存在了,下意識調整了一下姿態,讓自己站得筆直一點,免得jing氣神兒不夠。
慕流云看到王岫,對他原本模糊的印象就清晰起來,對他笑了笑,王岫那邊卻沒有什么反應,慕流云又記起來,這位縣令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記不住別人的模樣。
自己任司理參軍那會兒起碼有大半年沒有到南順縣來過,他估計早不記得自己這張臉了。
“下官王岫,見過提刑大人!”王縣令見袁牧往門口走過來,連忙迎上去向他行禮,“讓大人特意到南順縣來一趟,下官無能,實在慚愧。”
“這也是本官的職責所在,王大人不必如此。”袁牧對外人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態度,沖王岫示意一下,“請王大人引路。”
王岫連忙應聲,帶著袁牧和他身后的慕流云、甲乙兄弟一同進了縣衙,到后堂坐下。
“這位是我提刑司推官慕流云,慕大人。”袁牧落座后,向王岫介紹慕流云道,“慕推官才能過人,本官查案都要仰仗著她,王大人這邊什么情況,就請向慕推官講明吧。”
王岫本來還在猜測為什么這位袁提刑要帶著那么個白凈秀氣,一副少年模樣的人一同過來,這會兒一聽他的介紹,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袁大人親自扶這位下車,敢情是因為才能卓著,是袁大人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將啊!
他連忙同慕流云客套:“既然如此,那還真的要麻煩慕推官多多費心了!說起來,慕姓在江州可并不算是什么大姓,江州府衙有一位司理也姓慕,素以jing于驗尸查案而著稱,與慕推官是本家,你說巧不巧?”
“慚愧慚愧,”慕流云干笑道,“王大人口中的那位慕司理正是在下,不久前才剛剛調職到提刑司去。”
“哎呀,那還得恭喜慕推官高升啊!”王縣令一驚,連忙找補。
慕流云擺擺手:“王大人不必客氣,咱們還是先說說,那廖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正是!正是!”王縣令忙不迭答道,“事情是這樣的,兩日前本事廖家大公子迎娶新婦進門的大日子,結果不曾想,新婦進門第二天,新郎便死在了家中,新娘子也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