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甲準備好了飯菜送過來的時候,袁牧和慕流云剛好商量妥了第二天的事情。
袁乙被派回提刑司辦差,一時半刻也回不來,袁牧就把袁甲叫住,向他叮囑了一些第二天的事宜,袁甲雖然沒有袁乙心細腦袋活絡,但畢竟跟在袁牧身邊這么多年,對他交代下來的事情還是心中有數,知道該怎么去做的。
袁牧對他也還放心,比對袁乙更細致地交代好了,就讓袁甲下去了。
慕流云早就餓得厲害,這會兒舒舒服服洗過澡,一身清爽,胃口更是好得一塌糊涂,她從小就被慕夫人當做兒子來養育,所以也沒有被什么閨房里面的規矩去束縛過,即便現在和袁牧兩個人同席而坐,一起用飯,吃起東西來也沒想過什么矜持不矜持,照樣津津有味。
袁牧看她吃得香,自己吃到嘴里的菜似乎味道也變得格外的好。
慕流云是從做司理那會兒養成的習慣,吃飯速度向來不算慢,畢竟要是趕上手頭有差事的時候,哪有那個功夫讓她坐在那兒細嚼慢咽吃上半晌。
而袁牧在軍中歷練過,所以吃起東西也相當迅速。
兩個人差不多吃好了,袁甲把碗碟撤出去,他自己打發走下人之后就守在門口,慕流云這才覺得有一些話能放心的去問問袁牧了。
“大人……”慕流云剛一開口,就看袁牧沖自己一挑眉,愣了一下,意識到原來是方才兩個人剛剛算是協商一致的稱謂問題,有點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叫習慣了,一下子沒改過來!咱先說正事兒,那些都不重要,以后我會慢慢注意的!”
雖然慕流云對自己的稱謂略顯疏遠,但是一想到她現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似乎已經越來越放松,越來越不緊張了,比起稱謂來,這個更加重要。
袁牧一想到這一點,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對慕流云點點頭。
“咱們這一次來這邊,帶了不少提刑司的兄弟,還真是帶對了!”慕流云對袁牧說,“可是為什么您……你會有這樣的安排,不會是在還沒有來之前,就已經知道那王岫是個酒囊飯袋,做起事情來既沒有頭腦也沒有章法吧?”
袁牧對她的改口還是感到很滿意的,不過對于慕流云的這個疑問,他還是搖了搖頭:“我在來這邊之前,的確沒有和王岫打過交道,對他這個人也并沒有任何的耳聞。
你之前就對這件事感到疑惑,但是咱們在外面,人多口雜,的確不便多做解釋。
你是在太平縣里長大的人,你先來回答回答我,在你記事以來,江州地界里,太平縣中的歷任父母官,都是什么樣子的人?”
慕流云仔細想了想:“太小的時候沒有什么印象,大一點之后好像太平縣的歷任縣令都沒有太壞的,但是也沒做過什么特別好的事,就好像是一個擺件兒似的,擺在那里挺好看,但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后來等我做了江州府的司理參軍,在楊大人手底下做事,再和太平縣的孔縣令打交道的時候,就逐漸有些明白了,能力是一回事,在楊大人那樣的上官手底下,做一個附郭縣的縣令,做糖不甜做醋酸,有些時候多做反而多錯,不若少做少錯。”
“的確,太平縣的孔縣令論起處境來,用你的這個看法倒也能夠解釋得通,那王岫呢?”
慕流云愣了一下,王岫這南順縣雖然說也算是楊大人麾下,是江州府下屬的一部分,但是地處偏僻,就像李源那邊一樣,只要不在楊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是非得那么束手束腳不可,只要別明著打楊大人的臉,楊大人也不可能不允許下面的縣管理得當。
王岫的無能,和孔縣令還不大一樣,他可沒有那么多外部的壓力,歸根結底還是這個人自己骨子里頭就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水平。
可是仔細想一想,東谷縣的那個老縣令……好像也沒比這王岫好上太多……
“這幾年不是朝廷一直在廣納賢才么?我記得前幾年還開過一次恩科?”慕流云越想越覺得古怪,“照理來說不是應該有很多年輕有為的新官被派到各地去做縣令之類的么?
若是不說,我還沒有想到,我印象中好像除了李源李大人是自己請求到這邊來上任的之外……我們江州地界上,好像很久沒有出來過什么有能力的……咳咳……”
慕流云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話即便是在袁牧的面前私下里說,也還是有些逾舉的嫌疑,連忙收住了話頭,沒有再肆無忌憚的評論下去。
不過她的意思和她的顧慮,袁牧倒是也都明白,對她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每年都有年輕有為之士被擢拔出來,也都得到了任命,只是輪不到江州。”
慕流云一愣,想起了之前他們兩個人在旬休回自己家的時候,在父親的書房里面曾經談起來過一些看起來是被升了官,實際上卻比貶官還要更慘的奇怪任命。
“在這位王大人之前,南順縣的前一任縣令難不成也是因為過于有能力,所以被罰到了代州去了?”慕流云想起之前和袁牧聊過一嘴關于南順縣上一位縣令老爺的事情,再想一想方才他們的話頭,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難不成江州是就需要楊大人、王大人這樣的’能人’,才好運作一些事情?諸如北安縣周圍曾經囂張無比的山匪之類?”
“被調任代州究竟是不是罰,這個恐怕還不能一概而論,我現在知道的還不夠多,也沒有辦法回答你。”袁牧搖搖頭,“我之前也是介于江州地界不止一次那樣的調任,讓我擔心王岫是個什么水準,保險起見,帶了一班提刑司自己的人手。
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
江州的匪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鬧起來,什么時候愈演愈烈的?前后可有什么不一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