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船上本來看著態度平和,言談低調的少年們就化作了殺星。
有人一根桅桿‘一葦渡江’,橫渡過去一只一只慢條斯理地磨著殺。
有人劍如長虹貫日,劈開海浪,見礁石斬礁石,見島嶼殺島嶼,將那些小也如磨盤,大似山丘海島的海怪驅得滿海面亂竄。
有人手持彎弓,挨個點名。
有人不知何處來的奇思妙想,竟跨上護航的船,直接開船橫沖直撞,就是駕船的本事不強,東倒西歪的怪嚇人。
剎那間,無數少男少女迎頭沖著海怪群撞了上去。
鮮血染紅大半海面,海浪滾滾,席卷而來的海怪如烏云蔽日。
高子辰和郭寒心下驚駭,卻學著好些最東邊幾個大和尚一樣,坐桌前喝著酒,故作輕松。
如他們一樣,還有有樣學樣的武林人很是不少,所以看起來也并不顯眼。
可其實兩人心中都提著氣,手里的酒杯根本不沾唇,始終把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海面上。
海怪不光個頭大,身上沾染的礁石,珊瑚,貝殼等都褪去,露出的皮黝黑,一看就厚且堅韌。
高子辰到底試著用船頭上的兩石的弓射了兩箭,愣是連海怪的皮都沒蹭破。
華山雖以劍法聞名,但高子辰出身將門,高家雖說這些年有些陰盛陽衰,女孩子多成器,男子多紈绔,但畢竟世代出名將,底子厚實,他從剛學會走路起,最喜歡的玩具就是弓箭,后來騎射功夫都是跟戰場上廝殺下來的百戰老兵學,他又習武,臂力強,尋常用一石五的弓沒多大壓力,可不是不會用弓箭的新手。
他拿起強弓,愣是一只海怪都殺不死,可現在這片海域全是那些東西,有多少?一千只?
不遠處便是安城,安城人口又有多少?
高子辰心驚肉跳,劉晃更是渾身冒汗,安城人口二千三百九十一戶,他剛查過賦稅,記得清清楚楚,算上那些隱戶們,人還要多上數倍。
此刻滔滔大海中,他們看不到安城,但以這些海怪在海里的速度和靈活性,沖到安城去又需要多久?
劉子明坐立難安,深感棘手,正焦慮間,陡然發現海怪們居然一見不對,就極聰明地毫不戀戰,四下逃竄。
這些東西往水下一沉,頓時就隱去身形,游動時不光速度極快,居然還悄無聲息,連一朵浪花都不見。
劉子明臉色煞白,閉了閉眼,一時仿佛看到無數條性命慘死,無數的家庭破碎。
高子辰驚道:“不好,不能讓它們逃……走。”
這話一出口,高子辰面上羞紅,心道:我根本無能為力的,有什么資格說這等話。
“天海的師兄不在,哪家負責收網?”
楊玉清本正端著一碗佛跳墻,搖頭晃腦地吃,這會兒聽著外頭的躁動,一手端碗,火燒屁股般從廳里狂奔而出,“小顧湘,你可有旁的安排?我可不想花幾年的工夫,五湖四海地滿天找海怪。”
顧湘輕笑:“明明給你盛上飯前,你還說有事你幫忙兜著,萬一出了岔子,一定朝游北海暮蒼梧,替我了結。原來都是哄人的。”
“小顧湘,我教你個乖。”
楊玉清笑得眼睛彎彎,“無論漂亮男人,還是漂亮女人,嘴里那些如蜜糖般的話,聽聽樂呵樂呵便是,可莫往心里去。”
說話間,海怪就又和被點著了尾巴似的,急慌慌地冒出水面,就是越發暴躁兇悍,發出刺耳的尖叫聲,猛沖過去撕咬一眾少年。
這次海怪的兇悍程度直線上升,好些少年直接被撞飛,撞翻,甚至開始出現有人開始受傷。
高子辰提了口氣,就見那些受傷的少年們,立時就變清靜,周圍的海怪受驚般四散而去。
顧湘拱手抱拳:“各位師叔師伯辛苦了。”
劉晃目光微微閃爍,他自然沒看到人,可腦子里卻有了畫面——不知有多少家長,正在四面海域里神情緊繃地給孩子們護航。
原來這天底下的長輩都一樣,都既想孩子們羽翼豐滿,振翅高飛,又恨不能把他們護在身邊,呵護愛惜。
劉子明不知怎的,情緒就放松了好些。
這些神秘的武林人士原來也同普通人一個樣。
他們其實也就是武功稍高些,朝廷可是有四十余萬jing銳禁軍在,何必杞人憂天!
一閃念,海平面上海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越發兇殘,一眾少俠們很有些左支右絀。
“靈藥怎么還不出世?殺到何時算完?”
劉晃再也不提半句讓他弟弟奮勇爭先的話。他就這一個弟弟,還是從小帶大的,真不是垃圾堆里撿的,可舍不得輕易弄死。
金色發冠的少年猛地越水而出,笑道:“大家注意海怪體內的海浮石。”
他騎在海怪的身上,指尖一塊巴掌大的海浮石,孔洞中鉆出一條細細的海參模樣的藥材,通體桃紅。
“聞之有異香,必有洗jing伐髓之奇效。”
眾人大喜,殺傷力瞬間升級,一時刀光劍影飛掠海面,一座座小山大的海怪翻倒。
劉晃眨眨眼,忽然又有了舍一回弟弟的心思。
廝殺進行了足足一夜。
朝陽初升,海上看日出,瑰麗的場景難以言表,顧湘坐在透亮的廚房里輕輕把煮好的小餛飩撈到碗里,澆上湯汁,湯汁微微晃動間,泛起一絲金黃來,點綴幾顆飽滿有彈性的蝦,只以一點紫菜增色。
少俠們三三兩兩坐在甲板上,端著餛飩碗大口大口的吃,紛紛露出滿足的小神態。
顧湘看著瞬間飛速的美食點,驚訝揚眉,NPC居然也能投喂?
楊玉清吃了大半宿,一個人給她提供了六十九點美食點。可她與此時就吃一碗餛飩的少俠們比,還稍有不如。
這幫小子短短一碗餛飩的工夫,平均給她提供了四十多美食點,而且還在持續上升中。
顧湘算了算,她再攢一攢就真能買得起兩萬點的美食空間了。
不等少俠們吃完餛飩,顧湘笑道:“誰贏了?”
“不必問。”楊玉清挑眉,“天海的成師兄不在,必是金麒麟海上稱雄。”
一眾少年們竟也不反對,全都轉頭去看頭戴金冠的落英島齊林。
不成想起身的卻不是齊林,而是一少女,十五六歲模樣,白紗覆面,看不清容貌。
但獵殺海怪時,此少女必定不在。
此時少女手中拿的金色荷包,正是金麒麟的。
齊林擺擺手:“她父親病了,說是要用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