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河堤第六百四十二章河堤→:滿堤壩騷亂的人群瞬間和劃了休止符一般,停下動作。
那邊兩個爭搶浮板的鄰居,僵了半晌,忽然就把兇神惡煞的表情收斂起來,又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鄰居。
旁邊把閨女推到一邊,給兒子身上捆綁浮漂的婦人,也趕緊把女兒抱起來,嚎啕大哭。
顧湘:“……”
這該不該罵幾句?
還是想罵。
行吧,不是不愛女兒,只是更愛兒子,這話聽起來就讓人氣得腦袋疼,心口疼,牙根疼。
不過算了,以后再罵,現在死里逃生的高興歸高興,可事情還遠沒結束。
一塊石頭落下,正好砸到缺口處,洶涌的水勢登時減緩了好些,岸邊好些村民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還有幾個常年生活在水邊,水性嫻熟的淌著水跑到河邊搜尋那些不小心落水的倒霉蛋們。
顧湘和雪鷹齊刷刷上前,雪鷹從袖子里拖出一團銀色的網兜,一頭扔給顧湘,她自己飛身而起,一掠便掠過河面。
兩個人的眼神都好,配合得也默契,當然,主要是雪鷹特別會配合顧湘,三下五除二,兩個人就把落水的幾個小后生給弄上了岸。
此時他們落水時間還短,片刻不到,又都水性不差,情況好些的上了岸把濕漉漉的衣服一擰,就生龍活虎起來,小心翼翼地給顧湘兩個道謝。
還有幾個體力不好的,也都或蹲或站,神志清醒。
岸邊村民們頓時松了口氣,撲過去高聲呼喝著點了數,見沒少了哪家的后生,眾人都是慶幸不已。
所謂水火無情,挨著這條河討生活,可哪年不因為這條河丟掉幾條性命?
狂風呼嘯,浪頭卷起來,轟隆隆地沖到河堤上,又退了回去。
村民們齊刷刷打了個哆嗦。
這河堤的缺口有大石頭擋著,暫時不至于河水灌出來淹沒了村莊,只是這堤壩已經壞了一塊,懂行的村民們都清楚,要是不趕緊搶修,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
如今河水還順著河堤上的縫隙向外流淌,村子周圍低洼處的農田都讓水給淹沒掉。
回過神的村民們看著這遭了殃的莊稼,面上一片茫然。
“別管莊稼了,趕緊走,我瞧咱們這河堤怕是頂不住。”
有懂行的,一看這河堤,再看看水勢,無奈搖頭。
“若是再下一場暴雨……哎!”
眾人心里都提著口氣,有聰明的匆匆回家趕緊收拾家當,要離開村子去避難了。
李傳子卻是立在岸邊,手舞足蹈,抓住身邊的漢子不讓對方走:“不,不,不——”
“李結巴,你又不會說話,這會兒就別結巴了!”
“不……不行,這,這,這河堤,不,不,不能壞,下,下游,下游是,是,是……”
“這河堤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否則大水糜爛數百里沃土,今年怕不是要有幾十萬百姓餓肚子。”
顧湘高聲道。
眾人:“……”
一眾村民略有些警惕,有個頭發花白,臉上全是細細密密皺紋的老漢看過來,身上肌肉緊繃,神色肅然:“你們——是什么人?”
雖是這般危急時刻,顧湘卻一點都不著急,指了指他手邊那一壇‘顧記’的辣椒醬,徐徐笑道:“下回去買,直接拿壇子去,買散裝的要省錢的多。我是顧莊的,今天正好路過你們長津村,就歇了歇腳,沒想到遇見這等事。”
老漢和其他村民的表情一下子就和緩了不少。
那幾個被顧湘二人救下的小后生,忙湊上前解釋道謝。
再一知道顧湘和雪鷹兩個小娘子,竟有這攔河救人的本事,一時間眾人神色更是溫和,再看顧湘和雪鷹,目中都流露出些許驚嘆之意。
如今的顧莊和以前可是不可同日而語,左近的村子,如今有哪個不羨慕顧莊的?
且顧莊的風評,最近也是極好。
顧湘在家里呆得這些時候,做得最認真的一事,無疑就是‘教育’,她就拿村里食堂里也算稀罕的肉食,還有積分吊著村民們掃盲識字。
建了農場以后,那更是要要求所有員工們都要識字,還要會算數。
整個村子除了那些年過六旬的老人家們,有一部分還不識字,其他人好多都認識了三百個常用字,不大會寫也會讀的。
這人一旦識字,言談舉止間,確實同以前便大不一樣了。
顧莊的百姓同周圍村子里的村民站在一起,頗有些鶴立雞群的意思,就這大半年里,不說別的,顧莊的年輕男女在婚姻市場上變得十分搶手,但凡適齡的男女說親,一說自己是顧莊的,天然就讓人高看上一眼。
老族長和幾個族老,如今每日都樂呵呵,老族長腰和腿不好使喚的毛病,都二十年有余,這半年竟然就變了個樣子,漸漸好轉,如今已能挺得筆直,整個人精神煥發。
現在但凡是顧莊的鄉親們外出,周圍這十里八村,別管去到何處,必要讓人高看上一眼。
雪鷹走到顧湘面前,扶著她的手臂,托著她徐徐走到旁邊的高石上,舉目遠眺。
顧湘看了半晌,伸手折了一段樹枝,下了石頭把袍子一掖,就地開始計算,半晌,雪鷹很自然地從袖子里摸出一本縫在一起的冊子,并螺子黛一起遞了過去。
幸虧治水修河堤這等事,顧湘是做熟了的,這一片的地勢她也頗為熟悉,很快就制定好了修堤的方案,笑道:“我們這段堤壩,若是按照我這方案來修,到也并不很耗費物力人力,若是快,人手也充足的話,大體上兩三個時辰就能修完。”
顧湘頓了頓道,“到是不敢保證能修得多完美,之后肯定還要細細來修的,不過暫時應急,到也足夠了。”ωww.五⑧①б0.℃ōΜ
“不如請貴村的族老過來,咱們商量商量?”
長津村一干村民都愣了下,一時有些猶豫。
顧湘也不著急,拿著畫好的簡略圖紙,言簡意賅地跟在場的村民說了說。
她并沒有刻意把這事說得很輕松,可卻非常詳細,條理清楚得很,在場的有幾個懂些河工的村民一聽,登時就覺得心里敞亮起來,紛紛點頭。
就是這些不懂的村民們,聽完居然也沒感覺特別艱難。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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