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沉默。
姬宴的目光一直與那雙平靜的眼眸對視:“小辰覺得我不該離開信陽,那我便不去了,派人護送你去。”
陳辰記得楊無風的武功高強,順口說道:
“就讓楊將軍隨我同行便好,不必多派人跟隨,世子身邊的防衛不能松懈。說起楊將軍,好像有幾日沒見到他了。”
小辰只愿無風陪同?
姬宴的腦海莫名其妙就浮現這樣的念頭,他下意識蹙眉。
他似乎是發現自己的怪異之處了。雖然他的感情史是一片空白,但他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原來自己對小辰有超乎尋常的情感,發覺自己總想在她身上找尋姑姑的影子。
是因為自己緬懷姑姑的原因?
不可否認,她的一切皆與姑姑十分相似。
但又如何解釋自己不喜她和別的男子親近?
想不透緣由。
姬宴越想越是迷茫,暫且壓下了心中思慮,語氣淡淡道:
“無風自請去調查一些事情。”
陳辰留意到剛才他皺眉的神色,只道他是嫌自己多管閑事,所以不想追問:“原來如此,那便隨意派幾人隨行就好。”
姬宴嚴謹的臉龐上嘴唇輕啟:“好!”
莫名其妙!他的心情突然間就變得不好了,迷茫又浮躁,面無表情的喚出夜一,低聲交代了幾句就徑自離開。
他的情緒有掩飾,但有細微泄漏,陳辰發現了,只是不知他為何無緣無故就這樣。
老板似乎不太高興?
一直琢磨著這個問題上路。
姬宴派來的隨行護衛竟然是他的貼身護從之一,夜鶯。
陳辰又琢磨在這個問題上了,老板待自己未免也太好了?
她的心里隱隱有個猜測,但她卻不敢相信。
這個猜測想想都讓她驚悚不已。
且不想了,先顧眼前事。
陳辰在路上僅歇息了一夜,乘坐的馬車經過兩天的疾趕,已經來到六安縣。
入縣城之后并未直奔縣衙,而是找了一間酒樓,想先從民間打探一下情況,畢竟只要進了縣衙聽見的恐怕會是同一的腔調。
陳辰下了馬車,領著小桃和夜鶯進入一間氣派的酒樓,隨行的三個賬房和五十名楚世子的親衛都等在對面茶樓吃點心。
“三位客官,對不住了!兩層樓的大堂都坐滿了人,只剩雅間,客官可要上樓?”跑堂小廝臉上掛著招牌笑容迎了過來。
小桃瞅了他一眼,隨手拋出一小錠銀子,小廝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將近一年工錢的賞銀,頓時笑的見牙不見臉。
“多謝客官大賞!”
“前面帶路。”小桃懶懶的瞥了他一眼。
“好勒!”小廝諂笑著領路,心里喜不自禁,暗想這樣的豪客從沒遇過,只要伺候好了說不定還有賞呢。
上了二樓進入雅間,陳辰坐下便開門見山的問道:“伙計,我想向你打聽一些事。”
話音落下,小桃就往桌上放下一大錠銀子,站在一旁的夜鶯看的是直皺眉,暗道果然是有錢人做派。
伙計盯著銀錠的眼眸冒金光,咽了咽口水笑道:“客官有事盡管吩咐,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辰目光靜靜的看著他道:“我想打聽喬主簿的事,你可知道?”
伙計諂笑道:“喬主簿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為咱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深受百姓的愛戴。”
此人真是個滑頭,盡說場面話。
小桃冷哼一聲:“你的消息可不值當這個價,我家公子想知道的是他為何會下獄?你在酒樓做事迎來送往消息靈通,應該能聽到一些風聲才是。”
伙計聞言臉上的笑容一僵,默不作聲,正尋思著要離開,又見站在那公子身后的姑娘往桌上加了一錠大銀子。
“我出的這個價可買你半條命了,或者你想讓我出買你一條命的價錢?你自己好好考量考量。”
“姑娘,這……這”伙計抹了一把額頭細汗,心里慌的很。這是威逼利誘啊!
“伙計,你有話便可直說,出于你口,入于我們耳,絕不為外人道。”
陳辰話一說完,桌上又多了一錠銀子。
伙計眼瞅著三錠銀子,心都漏跳了幾拍。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豁出去了!
“小的聽說別家酒樓的親戚同行說過一件密事,他說伺候曹捕頭時隱隱聽見他們談論,縣衙內有人合謀陷害喬毅貪墨錢糧。幾位可千萬別說是小的亂嚼舌根,小人害怕大老爺們的報復啊。”
伙計神色不安,不住的拱手作揖,他轉念一想自己說的隱約其辭,心底的緊張稍稍緩了緩。
小桃一臉不屑道:“你放心便是,誰有閑工夫謀害你這等小人物,你先下去替張羅一桌飯食過來。”
伙計尷尬的連聲應是,不忘上前抓起三錠銀子,這才匆匆離開。
望著離開的背影,陳辰暗道運氣不錯,本想多走幾處地方詢問,再無濟事便找道上賣消息的人打聽,或者直接讓人暗中綁幾個衙門里的人盤問。
不曾想一來便知道了內情。這就是她來氣派大酒樓的原因,這里接待的客人通常都是本縣有頭面的人物。
她不打算先去監牢探喬毅,這樣會打草驚蛇,讓縣令有所防備。
現今她了解大概,心里有底,等用過午食,一行人才去縣衙。
縣衙后堂,縣令何文光剛用過飯食,衙差剛給他沏了一壺茶,他正躺靠在椅子上悠閑的品茶。
這時剛出去的衙差復返,半跪行禮道:“縣尊大人,衙門口來了一群人說是州衙過來的,為首之人自稱是世子的幕僚,且手持著世子的令牌。”
何文光聞言猛的一個挺身坐直,面色驚疑的問:“門口衙役可看清那枚令牌實屬?”
“卑下問過了,他確實看清了。”
“你先去通告縣丞出門迎接上差。”
何文光盯著離去背影的綠豆小眼轉了轉,一手捋了捋半尺長須沉吟片刻,便站起往外走,邊往走邊思索。
世子派來的人,那是萬不可怠慢。
可世子派人前來有何事?
這個時節縣內根本沒有發生大事,唯一可算大事的便是主薄喬毅下獄,莫非便是因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