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一起,何文光不禁搖頭失笑,自己與喬毅相處多年,深知他在外界毫無人脈,出了六安縣便是孤立無援。
這樣的人如何可能會有人幫他?
自己豈不就是看準此因,方敢動一動他。
何文光想到這,便安心的想著另一件重要大事,世子身邊的人,定要送上重禮,好好巴結討好才是,只要此人能常在世子耳邊提起自己的名字,那么自己的前路或許就不再是一潭死水。
想到美處,他的腳步愈加輕快的走向縣衙門口。
縣衙外。
陳辰昂首挺胸,負著雙手,老神在在的站在衙門前。
她雖只是平民,但楚世子幕僚的身份,卻能讓她心安理得的等著一縣之尊出來迎接她。
夜鶯看她這幅模樣也是十分滿意,此前還深怕她出身低微,不懂得拿腔作勢會墮了世子的威嚴。
在此時想著心事,絲毫不影響夜鶯注意周圍的動向,他聽見衙門內深處傳出隱約的匆忙腳步聲,緊接著又有另一道腳步聲從東側傳來。
陳辰和小桃的耳力不如他,直到腳步聲靠近才望向門內。
不多時,從里面走出一位身穿七品官服的五旬官員領著幾名衙役走了出來,剛踏出門檻便滿臉堆笑道:“上差前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上差恕罪。”
話音落,又有一位獨自前來的官員出現在衙門口,他拱手一揖道:“下官也是來遲,萬望上差切莫怪罪。”
陳辰站的筆直,面對他們微微一笑,隨意掃視他們幾眼。
這位身著縣令官服之人長一雙綠豆小眼,臉龐又短又小,看著就像市儈老頭。
而縣丞李青面白無須,眉目清秀,瞧上去不過三十多歲,但陳辰從他的眼角紋瞧出,他應該已過四十,只不過保養得當而已。
兩方對視片刻。
何文光與李青也正打量著眼前這位氣宇軒昂卻容貌不佳的年輕公子,此人竟是如此年輕,年紀輕輕便做得世子身邊的近屬幕僚?
在他們看來幕僚該是精明強干的中年儒生,或是老當益壯的睿智長者。
就如他們自己聘請的師爺幕僚,怎么可能請一位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
質疑歸質疑,二人面色不露分毫,瞥了一眼此子身后的那一群排立整齊,面容莊重肅穆,渾身散發出軍伍肅殺氣息的幾十護衛,心里的質疑頓時煙消云散。
不知為何,縣尊老爺被這群護衛犀利的目光盯的直發怵,只想著快些離開他們的視線,“上差里面請。”
所以,有三個年青的賬房混在當中,他卻沒有發現有不同。
而李青的眼光閃爍一絲疑惑,像是若有所思。
“有勞二位大人帶路。”
陳辰先開口打破短暫沉默,她話如此說,卻當先走在前面。
兩位縣衙的長官只能跟在身后,不時細聲輕語告訴他前面該轉彎了,可這小子只聽指路,應都不應聲。
眼前這小子如此傲慢不遜,縣令也不敢有微詞,只能在心底暗罵一句無恥小賊,狐假虎威!
陳辰按著指引來到縣衙后堂,走進去直接坐在了縣令的主位,兩位大人則一左一右坐在他下首。
剛上了一盞茶,何文光便含笑說道:“敢問上差,世子的身份令牌可否讓下官一觀。”
陳辰平靜的目光望過去,道:“自是應該。”
站在身后的夜鶯從懷中拿出令牌遞給他。
何文光雙手捧著軍中的帥令仔細瞧了瞧,又遞給李青。
他們都是第一次見軍中高等級的帥令,所以看著這枚帥令茫無頭緒,若是身份金印,還能看個明白。
兩雙眼神直直瞅著當前的令牌,腦海中皆閃過一串疑問。
世子不是被繳了軍權?何以還留有帥令?
世子流放信陽半年,莫非他并未失勢?
這便是姬宴不給金印給帥令的緣由,一位失勢的楚國世子如何能替小辰撐腰?
李青看過令牌,站起身走到夜鶯身邊交還。
陳辰注意到他們有過疑惑的神色,沉聲問道:“難道二位大人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
何文光聞言忙連連擺手,面露驚慌:“豈敢豈敢!上差誤會我等了。”
“何大人說的是,下官豈敢懷疑上差。”李青趕忙附和。
陳辰面色平淡:“二位大人慧眼如炬,想來也絕不是那等目光短淺之輩。”
“上差過譽了,下官不過是庸俗之人,上差您才是慧眼獨具,能看透下官對世子的一片赤心。”
何文光這番話牽強附會,但只要能表心意便可。
李青斜睨他一眼,暗罵無恥老賊,貫會拍馬屁,然而自己卻是拉不下臉皮去曲意逢迎,那就只能有事先說事了,好歹也能插上話,否則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定是要繼續東拉西扯的奉承話一大堆,自己只能干看著。
“不知上差光臨本縣,可是有事指教我等?”
陳辰的目光投在李縣丞身上,并無回話,而是顧左右而言他:“請問二位大人,你們縣里的喬主簿何在?”
李青聞言望了一眼目露驚恐的何縣令,似笑非笑道:“下官不太清楚喬主簿在哪里,已經好幾日不曾看見他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老賊若是敢將自己牽扯進去,那便莫怪自己倒向另一頭。
不過,他是個識趣人,斷不會這樣行事。
自己只需游離其外看戲便好。
思及此,李縣丞目光移向那位上差,此人竟是沖著喬毅而來,他到底與喬毅有何干系?
陳辰的眸光已經落在何縣令身上了:“縣丞大人不知,莫非縣令大人也不知喬主簿的去向?”
何文光暗道不妙,原來這些人真是為喬毅而來,此刻他心中雖有驚慌,但他依然能泰然處之。畢竟混跡官場多年,經過多少大風大浪,心智早已磨礪的堅硬如石。
看來眼下唯有大事化小,將喬毅放出來,或者還可以再試探一二。
只在瞬間,何文光便想到該如何補救,他神色如常的說道:“喬主簿因為一些小人的誣告,下官不得不秉公辦理,先將他看押起來。”
“原來如此,為何下官卻是不知?”李青一臉驚訝,隨后又一拍額頭說道:“哎~倒是一時忘了這些日子下官一直奔波流民之事,經常是忙的腳不沾地,連縣衙都沒回過幾次。”
你倒是摘的干凈!
何文光暗啐了一口,面色黯然下來:“下官與喬主簿有多年的同僚情誼,實在是不忍將他看押,卻也無可奈何啊,王法大于天,下官豈能因為一己之私而罔顧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