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楚世子的考慮,陳辰當時就問了:“世子是說,他會有取而代的想法?”
姬宴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還請世子放心,屬下早有準備。”
其實在心底,陳辰更希望能有二王子勢力的人混進來攪亂風云,想要謀奪她的東西,那她也完全可以關門打狗,如何拿捏就由她說了算。
那些巨商也必然會跟她同氣連枝,誰也不愿意有人在自己的發財路上多生事端。
人多勢眾之下,不必顧忌二王子的威脅,這樣反而能盡早助她凝聚起對抗二王子的力量。
經過多方面的深思熟慮,陳辰著重挑選出五位,與他們身后靠山糾葛極深的大商人,向他們發出邀請貼。
不怕他們不來赴約,陳家的果酒招牌響亮,她拋出的魚餌也十分誘人。
對商人而言,賺錢就像是他們的使命,商機就是他們熱切追尋的途徑。
有一條使命向往的康莊大道擺在眼前,又豈能不動心。
對她自己而言,這也是一條陽光大道,紡織業是她為楚世子拉攏人脈,所有計劃中的重中之重。
依靠紡織業,她已經給這些巨商和他們背后的勢力布下了陽謀。
所謂陽謀,意思是盡管可以看得見,但你卻不知道它就在你的身邊,或者說,當你深陷入其中,卻還認為是好事。
因此陽謀本身,其實是超出普通人的認知之外。
換句話說,許多人能夠看得懂陰謀,卻無法識別陽謀。
即便日后陽謀漸漸浮出水面,出于各種原因,即使看出了她最終目的,也沒有辦法應對,全然無解。
陳辰布下的陽謀,就是靠著生意因勢利導,不能一時看出它的深層影響,或者看出了有壞處,但這壞處,沒有接踵而至的累積,其危害根本不顯眼。
她對付這幫精明的商人,使用陰謀則不同,陰謀一旦被他們識破,效果必將大打折扣,也會讓他們心生防范,使用陽謀會讓他們衡量出利大于弊。
“小姐,到交易所了。”
馬車停下,小桃挑起窗簾張望一眼,回頭對著自家小姐說道。
下了馬車,陳辰站在交易所門前,看見四周人行往來,車水馬龍,在周圍還停著好幾輛樣式奢華的馬車。
郭總管事的馬車也停靠旁邊在一處,今天出面商談的人是他。
非不得已的情況,陳辰真不想露臉,郭榮的能力出眾,又有蘇張二人的照應,他完全可以應付自如。
片刻后,主仆二人悄無聲息的從后門進入一間酒水房,這是郭榮招待客人的雅房內間。
坐在此處可以清楚的聽見雅房里的談話。
房間里很安靜,一眾商人剛喝過一巡茶,結束了由蘇張兩人引導的互相介紹,各自客套閑談了幾句,此時他們正目光熱切的望著郭榮。
他雖只是一個大管事,不足以跟他們平起平坐,但他們卻待他客氣極了,絲毫不介意他的身份。
一個個面現熱切,表現出來的態度,那是恨不能將郭榮引為平生知己。
郭總管事與這些楚國數一數二的巨商平起平坐,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而是表現出不卑不亢。
他知道這些人眼中看見的不是自己本人,而是自己身后的陳家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還有疑似陳家的靠山楚世子。
那么陳家就是他能泰然自若的底氣所在,郭榮心中洋洋自得。
遙想自己當年只是一名底層小伙計,如何敢想有一天,能跟這些神通廣大的巨商同坐一席。這一切都要感謝陳家的兩任東主的恩重如山,尤其是一步步將自己提拔上來的大小姐,更如自己的再生父母。
張宏看著他的得意,暗啐一口。
小人得志。那天可說站著跟我們說話的,哪有他坐下的資格。
郭榮察覺到他的不善目光,趕緊收斂了一時不慎外露的心緒,呵呵笑道:
“多謝各位大東主能應邀前來赴宴,陳家不勝感激,因天時驟變,主家近日偶然傷風,病重不得不在家靜養,所以只能由敝人出面招待諸位,望諸位不要責怪陳家失禮不周才好。”
“陳東家既是身染疾病,我等不會不容人情,何來責怪之言。”
笑著接話的是孔柏原。
郭榮一臉感激的望著這位比自己還更富態的中年人:“多謝孔大東主體諒。”
“孔老兄說的甚是,我等豈會怪罪,…”
“陳東主既然身有不適,那就好好休養,希望他的病可以早日好起來,能來與我們把酒言歡…”
“生意固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郭管事一定要多多叮囑你的東家要養好身子…”
其他幾位巨商也紛紛附和,各自都說了一些好聽的話,對素未謀面的陳辰表達了深切的關懷之情。
關懷備至的問候浪聲中,這位生病的陳家家主,仿佛就是他們親近的至交好友。
郭榮在暗自佩服這些巨商的自來熟,默默的站在起身彎腰施禮道謝。
在里間偷聽的小桃郁悶的嘟囔著嘴,小姐沒病也要被他們咒出病來。
悄悄的撇了一眼在他們口中生病的小姐。
病重的陳辰的氣色不錯。
姓孔的?
她自動忽略了一聲聲的關心言語,在腦海中尋找有關姓孔的身份背景。
孔柏原,武陽府人士,他是近二十年里迅速崛起的大商人,孔家兩代經商,但壯大孔家的功臣不是他們父子,而是孔老太爺。
孔太老爺原先是一名教書匠,窮困潦倒時入贅本地豪商,他曾經收養了一位小棄兒,這位小棄兒如今是當朝大理寺卿潘岳。
潘岳對孔老太爺的收養、教學成才的恩情沒齒難忘,暗中扶持孔家就是他的回報。
孔家的實力比蘇張兩家弱一些,身后的靠山也是稍遜蘇張兩家一籌。
陳辰發現有意思的是,蘇張二人羅列的名單都是如此,滿朝文武,身份比呂梁郡公和左相矜貴的人只有那么幾位,但同等級的,或是不懼怕他們權勢的勢力卻也不少。
可名單上面一個也沒有,由此可見蘇張二人打起了小心思。
陳辰猜想,他們無非就是想爭取分配利益時的話語權,身份和實力的強勢,全然無需過多壓迫,別人自然會自動退避三舍。
再加上他們兩人一向同進同退,在即將成型的利益團體中,話語權不可謂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