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此事,胡氏便黑著臉:“那個后生好不知禮數,一身痞氣端得讓人厭惡。”
在表嫂說這話時,陳辰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小表妹,并無發現不妥,全然無動于衷,仿佛就是在聽人討論路邊的阿貓阿狗一般。
按這來看,表妹好像對種振武無意,那自己就放心了。
陳辰想再次確認,便問道:“玉兒,你怎么看他?”
梁曉玉面色平靜,眼神多了一絲茫然:“什么怎么看呀,不過是個討厭鬼罷了。”
沒有漏看她流露出來的迷茫,懵懂不知的青春,真不好說。
古代足不出戶,極少接觸外男的女子,更難說。
一下子,她心里又沒底了。
總不能給小表妹科普一番青春期的萌動情懷吧?
那不等于直接說你該思春了?
壞心眼的表妹還不記恨死自己,此早要還這一報。
眼下只能聽聽事情經過,從表妹的表現中發現端倪。
陳辰問胡氏:“表嫂,昨天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你還沒說呢。”
梁夫人臉色微變。先前聽過一回,她老于世故,早已察覺出女兒的不尋常。
沒等胡氏說,她的反應就先讓陳辰心里咯噔一驚。
“都怪我的不是,沒有看好玉兒。”胡氏嘆息一聲,開始娓娓道來。
昨天姑嫂商量著該為全家老小趕做過年的新衣裳了。下午就去了順泰商行名下的布莊挑選布匹。
買齊了布匹,胡氏在張羅著幾個丫鬟婆子拿東西,梁曉玉想吃對面的麻團糕,就自己走過去。
街上大風呼呼的刮,將她的帷帽吹飛,砸在一個馬背上的人頭上。
那人下馬還帷帽,瞧見梁曉玉的容貌,頓時驚為天人,涎著臉纏著她搭話。
“姑娘,在下種振武,自太安城而來。不知姑娘府上何處。”
說話之人是一位英氣不凡的小將軍,一身明亮鎧甲,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那雙璀璨的眼眸毫不掩飾愛慕之意。
梁曉玉望著站在遲尺的少年將軍,一時手足無措,竟不知該如何面對。平日里的冰雪聰明,此刻絲毫不見。
少女愣愣的直視著他,且緊張的站立不動,緊張的甚至忘了男女有別,應該避嫌。
就這樣愣站著聽他說,然而一句也沒有聽入耳,腦海中空白一片,思緒全無。
胡氏在對面瞧見小姑子和一個陌生男子離的近,那男子的嘴一張一合說個不停,沒有離去的意思,她連忙招呼幾個丫鬟婆子一起走過去。
“玉兒,怎么了?”
“小姐,您沒事吧?”
走到兩人身旁,胡氏帶著人直接擋在梁曉玉身前,目光不算友好的瞅著那個男子:“這位將軍,男女授受不親,還請你離去。”
梁曉玉一聽這話,才回過神來,羞惱的垂下頭腦袋。
種振武俊秀不失剛毅的臉龐綻開笑容:“敢問大娘子,您可是這位姑娘的姐姐?”
這是什么人吶,毫不知羞恥,沒瞧見她冷眼相待么?
胡氏沉下臉:“我是誰?不是你該問的。”
說罷,她拉著小姑子就要走。
“大娘子且慢。”種振武擋了一步,十分誠懇的抱拳作揖:
“在下種振武,太安城種家子弟,現今在世子殿下身邊當差。官任正六品驍騎尉。今日得見這位姑娘,實為傾心不已,還望大娘子留個名號,改日我好登門求娶她為側室。”
軍中兒郎向來直來直往,有話當然就直說,也不管別人聽了會怎么樣。
所以,無論他的腰彎的有多低,表情多誠懇,這話就讓他的虔誠姿態打了個十足的折扣。
胡氏聞言氣不可遏,氣急之下還沒想到要如何應對,就見小姑子一腳踹在那小子的腹部,滿臉羞憤的驕斥一聲:“做你的春秋大夢。”
種振武冷不防吃了忿狠的一腳,險些就要踉蹌蹭蹭后退。
幸好學武之人下盤穩,而他的武藝也相當的好,這才堪堪穩住,只是倒退了一小步。
好大力道,剛健身軀都差點兒承受不住。由此看出,眼前少女有來頭。
種振武忍著腹部的劇痛,盡量穩好瀟灑英姿立直身,面上依舊掛著陽光般的笑容:“姑娘練過武藝?”
“這位姑娘好兇猛。”
姑娘這一腳,駭住過往行人頓足。
女子當街踹人,新鮮事兒。
最重要的是,這女子長的嫵媚動人。
“長得好看的花兒都帶刺,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們都住口。”胡氏氣急,只喊出這一聲,可惜婦道人家的呵斥,沒誰在意。
就連她身邊的婆子丫鬟們橫眉瞪眼的怒視,也止不住議論聲。
“牡丹花下……”話音頓住,說話的百姓慌忙捂住嘴巴,悻悻的退走。
種振武這才收回冷森的目光,歉意的望向心儀的姑娘。
梁曉玉看也不看他。
幾聲議論和眾目睽睽的注視,讓小姑娘霎時羞紅了臉,眼眶也濕潤了。
她哪還有臉面見人,趕緊埋頭離開。
種振武戀戀不舍的眼神看著她上了馬車,心里甜滋滋的。
剛才她的媚眼直直盯著我看了許久,也是對我有意?之所以踢我一腳,是害羞了。
肯定是這樣,種振武自信滿滿的想著。
“頭兒,人都走遠了,你咋還不回魂?”
兩個盔甲將士過來,臉上都掛著曖昧的笑容,他們三人一起約好上值前進城吃個小酒暖暖身,結果種振武遇上這種事。
這兩個騎兵都頭識趣沒上前打攪好事,至于他被小娘子踢了一腳,他們恨不能以身代之。
藍都頭瞧著長官仍舊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眼珠子轉都不轉一下,不由得嘿嘿怪笑著打趣:“頭兒不會被小娘子踢傻了吧?”
周都頭擠眉弄眼附和:“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氣?就算真的有力氣,那就踢我好了,多踢幾下都沒關系。”
種振武感受到腹部傳來的疼感,暗吸了一口氣冷氣。
多踢幾下,就該送回家躺十天半個月了。
“你們兩個都給小爺閉嘴!快滾!”種振武冷著臉離開。
他喜歡的姑娘,豈容這兩個腌臜貨褻瀆。
藍都頭緊追兩步湊上跟前,擠擠眉一臉曖昧,“剛才咱們在邊上聽見有人說,知道她是誰家的姑娘。頭兒不想聽么?”
種振武忍著一拳揮出去的沖動,偏過頭不看猥瑣的嘴臉:“誰知道?”
“這位老婦人知道。”
順著手指的方向,種振武才瞧見幾名士兵圍住一個中年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