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庭院,入得禪房,卻見一灰衣老僧,面容枯槁,身形消瘦,懶洋洋的坐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用悠然深邃的雙眼,看著跟著沙彌走進來的曹柘。
這一眼看過來,并不像是在看陌生人,反而如同是久別重逢。
“坐吧!”老和尚對曹柘伸手一點,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曹柘卻一伸手,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隨手折了兩下,化作一把椅子,放在了老和尚的正對面,然后對齊而坐,涇渭分明。
“敢問大師,和毗盧寺的了空大師,有何關聯?”曹柘一開口問道,有些先聲奪人的意思。
這個問題,看似是在詢問身份,實則是在確認關鍵的訊息。
那就是這一次的對話,究竟是關乎界內,還是關乎界外。
如果是界內之事,那當然最好不過。
左右不過是打上一場,曹柘何以懼之?
若是關乎界外,與整個大背景聯動起來,那就值得深入思考了。
老和尚緩緩說道:“他算是老僧的師兄。”
曹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這一出戲,只怕不是為了‘除掉他’,而是另有深意。
這一戰,只怕是打不起來。
要脫身,得費費腦子,動動口舌。
“那不知大師,邀我至此,是有何事?”曹柘沒有直接提李伏龍等天兵天將。
該說的話不說完,提李伏龍等天兵天將,意義不大。
他們本就只是魚餌,如今魚釣到了,魚餌對老和尚而言,也就不重要了,去或是留,無關緊要。
“你如何看待涅槃?”老和尚發問道。
這個問題很突兀,不過再想到之前小沙彌提到過,老和尚了塵似入涅槃,卻又顯得不那么突兀了。
“不住因果,不畏戒法,不求于世,不亂于行,視為涅槃。”曹柘想了想后,隱匿了心中的其它答案,隨口說道。
老和尚聞言,卻像是讀懂了曹柘心中的想法,搖搖頭:“你心中并非如此想,卻要如此說,刻意了!心不誠,道不明,儒釋道皆難成至境。”
隨后又道:“你覺得,什么是佛?什么又是佛性?”
曹柘想了想,又回答道:“張三在寺門前撒了泡尿,覺得這寺廟有意思,就進去逛一逛,看一看,最后出來的時候,看到野草野花在他撒的那一泡尿下,茁壯成長,然后欣慰的笑了,這就是佛性。寺廟里的和尚,看到了這些,卻始終不動怒,反而同樣微笑,這就是佛!”
老和尚聞言,稍稍沉默一會,隨后說道:“你能不拘泥于經文,說出這樣的見解,可見你也身具佛性。”
曹柘先是一愣,隨后瞬間懂了!
這是來拉人的!
“佛性非性,凡天性善良,心懷正義,心胸坦蕩者,皆可入我浩然之道,修我浩然正氣。”
“大師以為如何?”曹柘反而問道。
隨后又道:“大師何不修我浩然之道?”
老和尚手指尖,亮起了白光。
雖然不多,卻正是曹柘所創所傳的浩然之氣。
曹柘也身形微動,背后的法身氣象,出現了變化,恍惚間有一尊菩薩,鎮住了無邊地獄,無量因果。
只是其中卻并無太多佛家的慈悲開悟之意,反而顯得強橫、兇狠,外相為佛,內核是武。
所謂佛光寶氣,都只是借法利用的武器而已。
于武者而言,刀劍是武器,佛道之流的神仙、菩薩,也同樣是武器。
“如此甚好!”
“可愿再得一世功?”老和尚卻好似沒有看懂其中真實情況一般,對曹柘問道。
曹柘哈哈一笑:“一為已過,豈可再乎?”
說罷一翻手,一元之數的不死炁齊齊震動。
海量的法力爆發,就要城破這蝸殼寺。
這是曹柘的底氣所在。
他可以主動入局,也可以直接掀了此局。
“如此···便全憑機緣吧!”老和尚沒有再勸,閉上了雙眼,氣息越來越淡,直到好似徹底斷氣一般。
隨后又可見到,他的身形在不斷的淡化。
等老和尚消失,蝸殼寺也同樣跟著消失不見后。
原本留在樹根處的蝸牛殼則是落在了曹柘的手中。
而那一株巨大的菩提樹,則是落光了葉子,顯得格外的蕭條。
李伏龍等一眾天兵天將,也都化作流光,散在了山巒起伏之間,看到曹柘之后,紛紛拜倒,卻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沒有半點記憶與察覺。
“行了!你們都回天庭復命吧!”
“之前囑咐之事,便算罷了!”曹柘說道。
既然已經確定,是為了這么一檔子事。
那么在尋那白馬寺的尊者,意義也不大。
李伏龍等天兵天將即便是不解,也不敢主動詢問緣由,只能散去。
只是未能與曹柘分憂,心中都壓著火氣。
只怕回歸天庭后,又是一番辛苦操練。
曹柘一步轉向,返回了正在重新修葺中的武道山。
暫時沒有去管任何的瑣碎,而是坐在山崖上,把玩著手里的蝸牛殼。
“這算是什么?”
“一個信物?”
“小小的蝸牛殼里,就像是封鎖住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除了沒有了那個寺廟,山林、草木、鳥獸蟲魚,都得以保留,甚至還有天地元氣儲存其中,只是不存天意,且生態循環也并不完整。”
“但是,它最珍貴之處在于,它本質上確確實實,是由蝸牛殼改造的。”
“盡管它太小,幾乎容納不了太多的東西,但是對我來說,它確實是十分珍貴。”
“因為我本意中,推動武道進一步發展升華,就有劈開肉身小世界的謀劃。有這樣一個蝸殼小世界作為參考,可謂是雪中送炭。人體沒有蝸牛殼,但是可以尋找一個可以代替的部位,同樣用適用于武者的辦法,去開辟出一個自給自足的肉身小世界。”曹柘心想。
“但是,拿了它,卻也有一絲后患。”
“那就是,很有可能到了下一個世界,我選擇的身份,最終的走向,會偏移向佛門。”
“我會從一個道士,轉變為一個和尚,甚至如同對應真武大帝一般,又對應上佛門的某個大佬。”
“所以,這是想拿我當殼,好復活佛門大能。還是單純的與道門競爭人才?”
“那些留下道法之身的神話強者,他們是生是死?”曹柘心中充滿了疑問。
有些原本篤定了的推斷,此時卻又變的不那么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