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從白天一直下到黑夜,
給整座珵都城都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紗布,
道路上,巡邏的捕快們拿著手中的大掃帚掃著雪。
“呼,今年可真冷啊,這雪昨下了一天了,現在也不停,我估摸著啊,現在掃了,要不到晌午,這雪還得掃。”
“嗨,反正晌午又不是咱們掃。”
“是這個理,不過,這雪這么下下去,城外的莊家戶就慘了。”
“噓!一天天的,啥都敢說,離我遠些,不知道當今圣上最討厭啥了?”
“這不就咱們兩,我才說嘛,誰不知道咱們圣上最討厭別人說他治理下的大周百姓過得不好。”
“行了行了,我去那邊掃,你繼續在這掃吧。”
雪花繼續飄,
飄到了陳月的屋頂上,
陳月睜開雙眼,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哈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還沒有變成白霧,就是比前幾日冷一些。”
深呼吸一口,陳月從床上起來,將衣裳穿戴整齊,洗漱完畢,頂著兩個啾啾頭,打開房門。
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白這一種顏色。
正在掃雪的陳爹瞧見女兒從屋內出來,握著手中的掃帚在身前,朝著陳月所在的方向喊道:
“小月,你娘今早做的包子還在蒸籠里,你自己去拿來吃啊!”
“知道了,爹!”
昨個兒她將話本的最后一話送了出去,今兒她難得沒有了任務,干脆拿了三個包子,跑到牛芳的房間內。
“娘,您在干嘛呀?”
房間內,兩個侄子躺在床上睡覺,嫂子和牛芳坐在軟塌上,手里縫著里衣,聽見陳月的問話,兩個侄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蓮藕般的小手揮了揮。
牛芳和珠珠二人趕緊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好不容易把兩個大魔王給哄睡著了,可不能讓他們現在就醒了。
瞧見這一幕,陳月也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軟塌邊坐下。
三人目光凝聚在雙胞胎身上,瞧著他們兩似乎是好奇心抵不住睡意,最終還是繼續睡著了,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這孩子,咋咋呼呼的,下次你要是把他們兩給吵醒,你自己來哄。”
牛芳先一步開口訓了陳月一句,
珠珠連忙找補道:
“沒有,沒有,小月又不知道兩孩子在娘的屋里,是我忘記告訴她了,這有啥的。”
聽見大兒媳的確沒什么意見,牛芳這才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陳月坐下說話,
“你來干啥來了?”
陳月順勢坐到了牛芳的身旁,手中的盤子放到了小桌上,
“想娘了,來看看您不是。”
說完,伸手拿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
牛芳翻了個白眼,
“我看你想我是假的,想來我這里坐著吃包子是真的,好不好吃,好吃下次還做這個陷的。”
“嗯,好吃,還有點辣味。”
“那是,加點辣,給你們開胃。”
門外,院子里的雪終于掃干凈了,陳爹帶著幾人去了前廳,掃了那么久的雪,腳上的棉鞋都濕透了。
王大虎十分有經驗道:
“北方就是這樣,到了冬天難免會遇見幾場大雪,所以越是北邊,皮靴子就越賣得好,尤其是在這樣的天氣的時候。”
陳爹瞧著正廳里一溜的擱在地上烘的棉鞋,也撓了撓頭,
“是該置辦幾雙皮靴子了,不然這么烘下去,這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棉鞋,怕是穿不了幾年就廢了。”
畢竟這棉鞋可是自家媳婦親手做的。
說到了這里,王大虎就來勁了,
“不過前幾日出去看,今年珵都的皮靴可比去年貴了三成不止。”
陳爹一聽這話,臉上頓時出現了肉痛的表情,因為這意味著,自己將要花,比別人貴三成的價錢,去買同樣的東西,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在掌柜的眼中,就是個傻子。
“好似菜錢比咱們來那天要高一些。”
董瑞將自己的觀察說出。
陳爹嘆了口氣,
“哎,我這一聽這話,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去年年底的叛軍,是真的把我給嚇著了。”
王大虎也回想起了自己偽裝逃難的那段日子,也沉默了。
倒是王百年瞧著大家低沉下來的氣氛,不由得揮揮手道:
“嗨,咱們現在可是在天子腳下,怕個啥?要是真的又有叛軍,那,那也打不到珵都來啊!”
陳爹想了想,點點頭道:
“那倒也是,王大哥,看來咱們還沒百年一個孩子看的通透!”
王大虎一巴掌拍在王百年的肩頭,
“啥通透不通透的,這孩子就是心大,這樣的性子,在外面闖蕩,吃苦不會少。”
董瑞伸手將自己的棉鞋給翻了個面,
他也有大姨做給自己的棉鞋,但是因為里面有小月姐的針線,他寶貝得不敢穿,所以現在這雙棉鞋,是他自個兒在外面買來的。
方才聽見皮靴時,他還幻想,姨爹會讓大姨做,還在盤算著又得花錢買皮靴。
大理寺,
姜西站在屋檐下,仰頭看向那下著大雪不見停的天,
“怎么了?”
魏思遠從房內走出,打了個哈欠,雙眼忍不住的泛出幾滴淚花問道。
“這雪下得太大,太久了。”
魏思遠瞇了迷眼,看向屋頂上堆積的雪的厚度,
“珵都的雪都這般大,北邊只會更大。”
姜西點點頭,
“北荒漠人在大周的布置都被您和宰相大人聯手斷掉了。”
魏思遠聽見這話,無所謂的笑了笑,
姜西面色有些凝重道:
“今年這天氣,他們明年撐不到夏天了。”
“那就讓他們撐過,不就好了。”
說完這話,魏思遠將手伸出屋檐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掌。
“快了,再等三年,一切就能解決了。”
姜西冷著一張臉點點頭,
“走了。”
說完,姜西也不等魏思遠的回應,徑直的撐著一把大大的油紙傘,從屋檐下走出,朝著拱門而去。
很少有人知道,姜西手中的那把傘,是當年先皇后武安借給姜西她娘的,而這把傘被姜西一直十分呵護的放在家中,直到最近,她才重新將她拿出來使用,因為陳月說:
“送給別人的東西,當然是希望別人會經常使用啊,因為這樣才代表對方喜歡這個禮物。”
魏思遠目光落在那把傘上,久久沒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