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社交距離的肢體接觸,在景召這里,算冒犯。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顧及他的社交距離,沒有管冒犯不冒犯,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等商領領先松手。
過了挺久,她松手。
“我回去了。”
“嗯。”
一個懂事的小太陽是不會拖人后腿的,所以商領領忍住了,沒有回頭。
景召還站在原地,手機響了很久他才接。
“剛剛電話怎么斷了?”
他心不在焉,行李箱被人撞到好幾次:“按錯了。”
九點二十,飛往栝虢的飛機起飛。
沒有從帝都直達修彼德斯的飛機,景召要去栝虢轉機。
等看不到玻璃外面的飛機了,商領領才從機場大廳出來,表情懨懨,仿佛對全世界都喪失了興趣。
她戴上景召的手套,左手摩挲右手,漫無目的地在路邊游蕩。
一輛車開過來,停在她旁邊,一個腦袋從車窗鉆出來。
“商小姐是嗎?”
對方是男士,戴著口罩,商領領認不出來是誰:“你是?”
他摘下口罩:“我是景老師的助理。”
賀江。
商領領查過他。
她露出禮貌友好的笑容:“你好,助理老師。”
賀江還是第一次被人喊老師,身心都很愉悅:“我要幫景老師把車開回華城,你要不要坐景老師的車回去?”
“好啊,謝謝。”
賀江說不客氣。
商領領猶豫了幾秒,還是坐了副駕駛。搭別人的順風車坐后座會不禮貌。
她上車后系好安全帶:“是景老師讓你在這兒等我的嗎?”
沒有別的可能,她跟賀江又不認識。
“對,他讓我順道載你一程。”
商領領隨口那么一問,像閑聊:“那你怎么認出我的?”
賀江停頓了幾秒:“我一個個問的。”
套話失敗。
商領領端正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麻煩你了,助理老師。”
賀江看了一眼她的手套:“不麻煩不麻煩。”
十分鐘前,景召給賀江打了電話,當時賀江正開車回工作室。
“景老師。”
景召說:“你幫我把車開回華城。”
不是說停在工作室嗎?
賀江也沒多問:“那我下午——”
景召很少會打斷別人說話:“我一個租客,現在要回華城,你順帶載她一程。”
順帶嗎?好像也不是那么順帶,這一來一回,半天就沒了,景老師撂攤子去國外,賀江上午很忙啊。
“他人在哪?我去哪里載他?”賀江以為是男租客。
“她應該還在機場。”
賀江前面路口掉頭,回機場:“他穿什么顏色的衣服?”
“黑色羽絨服,米白色毛衣和裙子。”
裙子?
賀江震驚:“女的?!”
“嗯。”
賀江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一米六八高。”停頓了片刻,景召補充,“長得很漂亮。”
景召是個極其克己守禮的人,他從來不評價女性,這是賀江第一次從他嘴里聽到他形容一個異性,像天底下所有有情愛也有欲望的男人一樣,沒有免俗,用了漂亮這個詞。
“不要跟她多說話,不要提我。”
景召掛斷了電話。
賀江在沖擊中還沒有回過神來。
他自我反省,他錯了,他一直以為景老師不是一般男人,也不喜歡女人,他以為景老師的心上人是陳野渡老師,他錯得離譜,他還偷偷給景老師和陳野渡老師當過“助攻”,比如那次,景老師感冒,他特地給陳野渡老師打了電話,還故意夸大了景老師的病情,當時陳野渡老師回了他一句“放心,死不了”,他居然還覺得那是另類的寵溺。
也不能全怪他,他家里有個喜歡純愛文學的女朋友,經常給他洗腦,當他接受了純愛設定之后,會覺得景老師和陳野渡老師相配也很正常,一個導演一個攝影師,身高相貌配一臉,景老師不在就找陳野渡老師,這不是糖是什么?
原來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所以回去的路上,賀江忍不住頻頻偷瞄副駕駛上的女孩子,想看看陳野渡老師輸在了哪里。
“助理老師,前面堵得很厲害,車一時也動不了,我下去買點熱飲,你想喝什么?”
“咖啡吧。”
商領領不僅買了兩個口味的咖啡,還給助理老師買了熱騰騰的串串和烤腸。
助理老師得出了結論:陳野渡老師沒人家溫暖可愛。
他們下午一點多才到華城,商領領邀請助理老師賀江吃午飯,賀江拒絕了,不是客氣,是在車上被溫暖可愛的“景老師家屬”投喂飽了。
戴著景老師的手套,景老師親自囑咐相送,景老師還夸漂亮,不是家屬他把名字倒過來寫。
晚上,方路明打電話過來。
“你家景召哥哥從了沒?”
商領領心情明顯不佳:“他出國了。”
不是吧,嚇得連夜坐飛機跑了?
完蛋。
方路明趕緊甩鍋:“這可怪不到我頭上。”
“你不覺得奇怪?”
方路明腦子轉得慢:“什么?”
“這幾年,只要他在國外,我就查不到他任何消息。”
方路明不覺得奇怪:“查不到也正常,他們搞藝術的都這樣,動不動就失聯,而且你跟我手再長,要往國外伸也不容易。”
商領領思考著。
“方狗頭。”
方路明:“……”
老子是沒名字嗎?
路明路明,道路光明!
“幫我查一下,景召為什么要去帝都見明悅兮。”
這是要秋后算賬啊。
道路光明的方路明:“哦。”
商領領客氣禮貌:“謝謝。”
“別叫方狗頭。”
“好的,方先生。”
還是叫狗頭吧,至少不那么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