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七號。
一位女士把講解員叫到C展區:“這個展區怎么鎖了?”
C展區是唯一安了門的展區。
講解員解釋:“這邊是非開放區。”
女士有些生氣:“不是不分三六九等嗎,怎么還不讓進?”
講解員態度很好:“這個展區二十號才會開放。”
女士的女兒正在念大學,是攝影系:“二十號我都回家,不能讓我進去看一眼嗎?”
他們母女不是帝都人,這次遠道而來只是為了看展。
講解員也愛莫能助:“抱歉。”
“我家孩子也是學攝影的,他特別喜歡景老師的作品。”女士請求,“能不能通融一下?”
“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沒有非開放區的鑰匙。”
一秒記住://xbiqu
母女二人只能悻悻離開。
當時,商領領就在旁邊。隔壁B2展區的盡頭有兩位老爺子在看展,可能因為耳背,說話的音量稍微有些高
白衣服的老爺子指著墻上一張照片:“這一幅也不錯。”
黑衣服的老爺子潑冷水:“黑框的,也是非賣品。”
只有白色裱框的作品對外出售,一共二十幅,但是今天來了很多喜愛收藏的名家。
“辦了展又不賣,自留那么多干嘛?”白衣服的老爺子實在是心癢,“我聽說景召喜歡送,不喜歡賣,要不咱倆去討一張。”
黑衣服的老爺子哼唧:“要去你去,我可沒你那么厚臉皮。”
宋繁星剛剛接待過這兩位老爺子,商領領剛好撞見了,知道了兩位老爺子的身份,他們一個是書法家,一個是畫家,他們的領針都是金月亮。
商領領那時就發現了,被區別對待的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她的領針上有黑月亮。
她知道景召二十號要做什么了。
“照片都看懂了嗎。”景召問她。
“嗯。”商領領指了指就近的幾幅,“那是除桑的月亮,那是阿浦尼亞的月亮,那是拉爾速群島的月亮。”
還有遠一點的一幅,她都認真聽講解員說過:“那是維加蘭卡的月亮。”
她指的那幾幅作品都是白色裱框,照片里有真實的月亮。
“除了白色裱框的作品之外,剩下都是帝國的月亮。”她這么聰明,怎么會猜不到,“對不對?”
景召頷首:“對。”
“但是照片里沒有我啊,我在哪里?”
景召把她帶到一張照片前面,牽著她的手,摸到池塘里的影子:“你在這里。”
八十八幅作品之一:《橋塘》
橋塘里有影子。
那次是景召去河縣給當地的老人拍遺照,商領領也去了,他們去的小鎮就叫橋塘。
露營那晚商領領發燒,景召把歸期推遲了一天。
在橋塘鎮的最后一天,景召去拍山下雪景,商領領非跟著去,根嬸把最厚的花棉襖找出來給她穿上了。
他在拍照,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在干什么。
“領領。”
“嗯?”
景召說:“你剛退燒,不要玩雪。”
她蹦蹦跳跳的,在地上留了一排腳印,又用手指在雪地里寫字,看景召沒回頭,撒謊說:“我沒玩。”
“商領領。”
連名帶姓好嚴肅。
她撣撣袖子上的雪,乖乖站起來:“哦。”
景召按下快門。
池塘有影子,影子正氣呼呼在踹雪花。
八十八幅作品之一:《爬裙子的螞蟻》
這張照片拍的是一只正在往上爬的螞蟻。
“景召哥哥,你在拍什么?”
景召蹲著,手里拿著相機:“螞蟻。”
商領領湊過去看。
他說:“別動。”
“叫螞蟻別動嗎?”
“你別動。”
螞蟻在她裙擺上。
那時她十八歲,最愛穿寶藍色的裙子。
八十八幅作品之一:《斷望山》
這張照片也很久。
“景召,景召,給我拍這個。”
商領領把短視頻給景召看,她要學視頻里面,站到樹下,把樹枝上的雪踢下來,拍美美的照片。
他們身后便是斷望山。
景召站得遠,相機上裝的是廣角鏡頭,適合拍大全景。
他說:“樹枝上的雪太多了。”
“多才好看,我數到三你就拍。”商領領把帽子戴上,開始數了,“一。”
“二。”
“三。”
她一腳踹在樹上。
景召按下快門。
雪砸她一身,他在笑。
她抖了抖雪,跑過去看照片,只看到了山:“我呢?”
景召指給她看:“這里。”
她只有一雙鞋入鏡,杏色的,毛茸茸的雪地靴。
八十八幅作品之一:《雨巷.垂柳》
拍攝于今年三月,紅柳巷。
一場雨從早上飄到了黃昏,景召放下手頭的工作,帶著相機從工作室出來。
巷子兩旁的垂柳已經抽了新芽,他在拍紅墻綠瓦。
忽然有人喊他:“景召!”
他轉頭,隨后一拍。
鏡頭里,柳樹和圍墻虛化成了背景,只有撐著傘的人很清楚,傘剛好抬起到她下巴的位置。
“你怎么來了?”
商領領完全抬起傘,笑臉露出來:“下雨了,來接你啊。”
景召說:“我帶了傘。”
“也來接你啊。”
八十八幅作品之一:《科爾賽門.月牙泉》
當地的人說日落時候的月牙泉最美,景召和商領領去的時候剛好日落。
“聽說對著月牙泉許愿,愿望就能實現。”
“聽誰說的?”
商領領踩在一塊大石頭上面,眺望湖面:“偉大的遺體整容師商領領說的。”
景召在石頭下面,怕她摔倒,張開一只手,隨時準備接她。
他在她手里放了一個硬幣:“許愿吧。”
她許愿:“希望景召和商領領子孫滿堂。”
硬幣扔進月牙泉,炸開一朵水花,日落映進泉中,剛好染紅了那朵水花。
景召按了快門。
八十八幅作品之一:《抓太陽的女孩》
維加蘭卡最高的建筑是Golden World的總部。去科爾賽門之前,景召帶商領領去了一回。
“這里好高啊。”
很高很高,站在上面像站在云上,他們離太陽很近,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景召說,這棟建筑是他父親建的。
“景召哥哥,你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想了想:“像山一樣的人。”
“你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嗎?”商領領自問自答,“太陽一樣的人。”
她挑起來,跳到云上,去抓天上炙熱的太陽。
“景召,你看,我抓到太陽了!”
他拍下太陽,還有托著太陽的手。
這些照片每一張都沒有在拍她,每一張都在拍她。
作為景召的老師,亞伯先生臨走前評價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這是我看過最浪漫的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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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做個浪漫的好夢。
淺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