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在顫栗,燈下的影子搖晃,觀景池里水波動蕩,池中的紅鯉不安地游來游去,是暴風雨要來了。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攢動,閃電將黑漆漆的天劈開一道裂縫,一只黑色塑料袋被風卷到了高空,在光的裂縫里變換著各種扭曲的形狀。
雷雨前的夜壓抑、暴烈,有種悲壯的殘破感,又有痛快淋漓的毀滅感。
商領領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足夠厚重。
手機響了,在她推開花房玻璃門的那一刻。
“到家了嗎?”景召知道商領領今晚參加了拍賣會。
“我在帝律公館。”商領領走進花房,把燈打開,“要下雨了,我明天再回去。”
里面的花被寧姨照料得很好,門口有一株沙漠玫瑰,花苞全開了,綻放著一簇一簇的紅。
“你一個人怕不怕?”
“不是一個人,寧姨也在。”
暴風將至,景召有些不放心商領領:“我過去找你。”
“你回來了?”
“嗯,剛下船。”他說,“我帶個人過去。”
“誰啊?”
“陸常悠的故人。”
景召去三龍島之前,沒有說是去做什么,商領領現在知道了,是和陸常悠有關。
景召電話里說,天氣不好,路上非常堵,可能會要很久,讓商領領不要等他。
她說好。
自然是要等的。
掛了電話,商領領聽到有人大喊。
“商領領!”
“商領領!”
商領領抬頭,看向左上方。
商家旁邊就是方家。
方路明站在他房間的陽臺,能看到商家的花房,隔著一段距離,他怕商領領聽不到,沖她大聲地喊:“在干嘛呢?”
這只擾民的狗頭。
商領領用手機發消息過去
商領領:別那么大聲說話
方路明:我在我家,我樂意
他在上面聳肩嘚瑟,好不幼稚。
商領領:打雷的時候大聲說話會被劈
方路明:哪個傻子騙你的?
商領領:你
方路明:…
那是高一的事。
高一的時候商領領和方路明關系不好,方路明把她當童年陰影,而且那會兒他叛逆,看商領領不順眼,覺得她的存在就是對他公館小霸王威名的挑戰。
放學回帝律公館的路上,商領領走在方路明前面。
他把書包扛在肩上,校服被馬克筆涂得花花綠綠的,劉海長得能遮住眼睛,整個一痞氣中二少年:“喂,商領領。”
商領領沒回頭。
他走快點:“你讀文還是讀理?”
她當他是空氣。
公館小霸王受不了這個委屈,大吼一聲:“商領領!”
頓時,整個街上的人都在看他。
商領領回了頭。
眼神一對上,商領領一皺眉、一冷眼,那股陰郁暗黑的氣質出來,方路明慫了,但他不能讓商領領看出來他慫了。
當時正在打雷,但還沒下雨。
“打雷的時候大聲說話會被劈。”給自己找完了理由,他聲音弱了好多,可以稱得上是乖順恭敬了,“你讀文還是讀理?”
冷漠的少女面無表情:“讀文。”
很好。
方路明選了理科,為了躲開他的童年陰影。
然后,他在理科班看到了商領領……
“大晚上的不睡,”方路明也來花房了,“擱這兒賞花呢。”
商領領掃了一眼他粉綠粉綠的睡衣,露出了十分不能理解的困惑:“你現在為什么不怕我?”
以前方路明特別怵她。
“因為知道了你不吃人。”方路明剛洗頭,帥氣地捋了一把頭發,“小爺現在成熟了,再怕你一小姑娘像什么話?”
商領領心想,應該是共享事業給了方小爺自信。
她在看一盆花。
方路明也蹲過去,不認得她看的是啥花:“不過你小時候是挺可怕的。”
商領領歪著頭:“哪里可怕了?”
“你想想你干的那些事兒。”
她想了想:“狗不是我殺的,老鼠也不是,保姆她偷了錢,摳娃娃的眼珠是想給娃娃安上紅寶石的眼睛,我也不是神經病。”
她小時候都解釋過,但很多人只愿意相信他們想相信的。
方路明理直氣壯地指控:“我又沒說這些,我說的是你打我的事。”
別人的青梅都是甜甜的果肉做的,他的青梅是鋼筋混泥土打的。
商領領:“……”
好吧,她無法反駁。
“我第一次撞見你干壞事就是在這兒。”好多年前的事兒,方路明至今記憶猶新,“你關了個小男孩在這里面。”
還記得那小男孩長得有幾分姿色。
“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
應該不是帝律公館的,帝律公館的方路明一定認識。
不像外面怒號的天,商領領眼里晴空萬里:“是景召。”
方路明:“!”
“孽”緣竟開始得這么早,好匪夷所思,方路明感覺有點心驚肉跳:“你那么小就惦記上他了?”
“當時只是想跟他玩。”
“想跟他玩你就關著他?”囚禁play啊,不愧是公館小魔女。
那時候,沒有一個人愿意跟商領領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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