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關的地方只有一個巨大的石門,外頭上了鎖,只有在送吃的的時候才會打開,還有一個就是面朝著崖壁的小洞了。
樸蘿曾經試圖把頭伸出去,可是卻剛好被凸起的石塊給卡住。她想找些什么去打磨著凸起的石塊,這洞窟里卻什么堅硬的東西也沒有。
“哈哈,你別白費力氣了。”二十二雖然因為手痛,沒有上來找麻煩,可是嘴上的冷嘲熱諷卻沒斷過。
“不就是不小心撒到你身上墨了,至于嗎?”樸蘿坐在地上。
“哼。”二十二把頭扭過去。
“你舉報了我有什么好處,自食惡果開心嗎?”樸蘿說。
“開心,只要看到你們倒霉,我比誰都開心。”二十二小眼睛里閃爍著報復的光芒,“四十三被抓回來了吧?真想知道大人們會如何處罰這個小白臉。”
“還有你,就算你逃過了這一劫,”二十二把被拗斷手指的手舉到了面前,“這筆賬,你日后也得給我好好的還了。”
樸蘿見他冥頑不靈,也不同他說話,只時不時的對著小洞發呆。
天亮了,那個沒有頭大的小洞外頭朝里面扔了兩個饅頭進來。
二十二跌跌撞撞的撞開了樸蘿,撿了一個塞在衣襟里,又趕緊拿起另一個塞在嘴巴里。
樸蘿吞咽了下口水。
可是看著一個被這人給咬了,另外一個沾著他身上的汗味,也就沒什么胃口了。
他見樸蘿不敢來搶,以為樸蘿怕了,嘿嘿的笑著,坐回角落啃起來,還示威的朝樸蘿揮了揮拳頭。
變故卻發生了,到了晌午,二十二整個人顯得蔫蔫的,一會兒睡一會兒醒的,臉上一直紅的不正常。
樸蘿冷眼看著,不知是發熱,還是中毒。
這倒是好了,省著這個人聒噪的厲害,樸蘿不幫忙也不落井下石。
再來食物的時候,只是默默的拿走自己那份,把二十二的放在他面前,就守著那個唯一可以看到外頭的小洞,發呆。
又過了一日。
還是沒有崖壁上上下移動的小螞蟻,看來大家都還處于禁足的狀態。
二十二的病情也沒有好些,他蜷曲在角落,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大多哎呦哎呦的無意義的叫喚。
只是這一日,卻也有些不同尋常。
原本安靜的崖壁上,冒出了一個個腦袋。
那感覺有些惡心。
像是蜂巢中密密麻麻的蜜蜂冒出了頭。
樸蘿把頭拗著一個奇怪的姿勢,臉貼著小洞最下方的邊緣,這樣可以看到更多上頭的場景。
樸蘿看到對面崖壁上大家都看著天空的位置,時不時的還指指點點。
可是,天空上有什么,樸蘿看不見。
過了一會。
整個山崖見響起了亂窩窩的人生,說話的人多了、聲音也大了,在四面環繞的崖壁間顯得吵嚷,這在平時是絕不允許發生的情況。
又過了一會。
一個鐵籠出現在了樸蘿的視野,還在緩緩的下落。
樸蘿看到鐵籠的底端有很多鮮血,她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不敢看不想看,可是還是控制不住的死死盯著下落的鐵籠。
是乙四三!
真的是他!
樸蘿心下一涼,雖然早就猜到了他的結局,可是真的看到這個人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眼前,還是像是一塊大石墜在胸口,沉重的難受。
乙四三渾身是血,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折磨,他委頓在鐵籠里,看上去又些奄奄一息了。樸蘿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還是睜著的,還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隨著鐵籠的緩緩下降,整個崖壁四周亂窩窩的聲音逐漸大了一些,似乎夾雜著一些人議論、叫好的聲音。
鐵籠和樸蘿所在的洞口平齊了,乙四三似乎動了。
他背靠著鐵籠,努力的讓身子歪倒在一邊,然后在籠子擺動的時候,又滾去了另外一邊,使得籠子擺動的弧度越來越大。
他這一行為叫周圍的議論和叫罵更大了一些。
他現在還沒有放棄,還是想著逃走嗎?
樸蘿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只不過是徒勞無功的努力罷了,讓她想到了,小時候在廚房看到的魚。
廚娘把鮮活的魚放入鍋中,魚掙扎的跳了出來。
然后呢?
四周沒有水,它不可能逃跑的。
只不過是魚頭上挨了一棒子,再用清水洗涮一下,重新被丟到鍋子里罷了。
四十三沒有力氣的晃蕩,別說能不能把籠子蕩到崖壁上了。就算過來了,然后呢?他能從籠子里出來嗎?
就算出來了,然后呢?他能從周圍這么多雙盼著他死的目光中逃走嗎?
就像是離開了江河湖海的魚,到了岸上,只有任人宰割的命運罷了。
只是四十三聽不到樸蘿的心聲,他只是孜孜不倦的努力著,吊索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上面放吊繩的人似乎也不擔心他逃跑的,吊繩還是按照原來的速度緩緩下降。
看樣子,是要把鐵籠放進底下暗紅色的滾動的巖漿中,讓眾人觀賞。
因為吊索在緩緩降落,乙四三逐漸離開了樸蘿的視野。
樸蘿心知,他的時間,不多了。
她被關押的洞窟這樣的灼熱,已經離火山口不遠了。
樸蘿努力的站的高一點,讓頭挨到洞口的上邊緣。
就這樣,鐵籠還是看不到了,只有不斷擺動著的繩索。
擺動著,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只是離蕩到崖壁邊緣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現在,目之所及只有擺動的繩索,還有越來越人聲鼎沸的山崖了。
“哇——”驚嘆聲。
“哈哈,”笑聲。
“加油,加油,”喝倒彩聲。
“快一點降,快一點降。”殘忍的希望看到人被放入巖漿的聲音。
應該也有不忍、害怕和沉默的人吧,只是可能他們沒有發聲罷了。
樸蘿死死的攥著拳頭。
她覺得自己也發熱了,整個頭都漲得難受。
從來沒有一刻,她這么的恨這個地方,她甚至希望,底下的火山就在此時爆發,把所有施害者、受害者、喝彩的、沉默的,包括自己,全都埋葬在這里。
她頹喪的坐在地上,閉上眼睛,不再看外頭了。
她把頭深深的埋在了雙臂。
沉默的,隔絕外面的所有聲音。
“咔嚓、咔嚓……”突然,細碎的聲音從被堵住的石門那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