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適應自己的身份,白乞兒嗡著嗓子說話:“其實,還是不要那么漂亮,更加不引人注目一點。”
“你知道什么?這是反其道而行之!不要跟偽裝大師談偽裝!”貓不僅容貌風華絕代,就連行為舉止、舉手投足間,無不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其實他只是喜歡變成萬眾矚目的樣子而已。”水在旁邊無情的拆穿。
“那我為什么要得這么丑的病呀!”而樸蘿的臉上布滿了斑斑點點的疙瘩,像是天花又像是麻風病的,走在路上,路人的目光先是被貓吸引,但是在看到樸蘿的樣子后,又下意識離得遠遠的。
“笨,我這么貌美的少婦,如果被人騷擾了怎么辦!有一個得了傳染病的女兒,總會讓人離得遠點兒。”
樸蘿哭笑不得,易容面具是貓提供的,當然他說什么是什么了。
這一路上,白乞兒不知是入戲了還是有什么心事,就像一個真正的沉默的老父親一樣,一邊趕著馬車、一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只有在貓以“母親”的身份照顧樸蘿,同樸蘿過于親近的時候,才會過來打斷。
可是若是單獨只有他二人時,他總是借口躲遠,不愿同樸蘿多說一句話的樣子,搞得樸蘿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路駕車駛出了偏僻的村路,進了武州縣。
四人幾乎同時感到了不對勁。
貓和水畢竟都是情盟出身,自然有幾把刷子。
樸蘿則是通過“氣息”看出了很多人的違和,就比如,一個賣瓜子的大媽是惡貫滿盈、手染鮮血的人這就太奇怪了,而這不是個例……就更讓人覺得驚悚。
白乞兒則是憑借他過人的眼力,他可以記得每個人的動作和表情,些微的瑕疵都會引起他的警覺,畢竟,也不是所有人的易容都如貓這樣jing妙的。
幾乎是白乞兒拉的馬車已出現在縣城邊緣,這些異樣的目光就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一樣,一旦發現破綻就會蜂擁而上。
貓早就是老油條了,一個貌美張揚的婦人被她演繹的十成十。
水本來就是文弱的少年人,只不過扮演的更加唯唯諾諾一點,掩蓋住周身出眾的氣質就好了。
白乞兒全程低頭駝背,就是一個沉默寡言、低頭趕車的老漢的形象,他人極聰明,又混跡過市井,這板車趕得極好,一看就像是行家里手。
唯獨樸蘿卻緊張的很,一雙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全身僵直。
好在貓給她的身份是得了傳染病的女孩兒,臉色本就極差,又長滿了膿瘡、疙瘩之類的,讓人見之作嘔,不愿多瞧。
不僅僅是他們,這些喬裝打扮的人對于任何不是本地的趕路人都盯得很緊,恨不得在幾人腦袋上盯出來幾個窟窿。
待到了城門處,就連官兵的排查都嚴苛了許多,也不知是被鼠盟收買了還是有鼠盟的人混在里面。
因為扮演的是窮苦人家,樸蘿一行人乖乖的在后頭排隊,秋日正午的太陽還是有些毒辣,曬得幾人直流汗。
快要排到的時候,發現他們在重點排查十三四歲的女孩和十六七歲的少年人。
“你們四個,站住。”守城的將領喝止他們四人。
水被單拎出來,拉到前面,有一個兵士拿著兩張畫像在仔細的比對著樣子,甚至還伸手在水的全身上下摸來摸去的,對著水的臉拉來扯去。
看的樸蘿直冒汗,貓倒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打了一個哈欠。
另有一個兵士,拿著女孩的畫像前來,那上頭的女孩可不就是同樸蘿又六七分相像!
只是他厭惡的看著滿面膿瘡的樸蘿,并沒有像對待水那樣上手來摸,而是簡單的看了看,就去別處了。
三人均松了一口氣。
水也被放回來了,四人在沒有給兵士塞錢的情況下,足足被拖到了日落西山才進了城。
因為是窮苦人家,他們自然租了最便宜的群居窩棚,和十余位行路人蝸居在一起。
樸蘿第一次住這種地方,才知之前同白乞兒扮做兄弟的時候,那種簡便的客棧已經算是很好的地方了。
臭氣熏天。
因為天色已經晚了,有好些人受不住白日的勞累早早睡去。
打呼嚕的、磨牙的、腳臭的、說夢話的。
也有不睡覺,專門炯炯有神盯著周圍人的。
樸蘿艱難的控制自己的神色,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四處打量,顯得沒來過一樣,她不能流露出一絲絲詫異或者厭惡的神色。
在這一點上,白乞兒和貓就做的好了許多。
貓似乎對白乞兒很有敵意,而白乞兒對貓也沒有慣著,兩人就像是貓和狗一樣,天生的不對付,可是,此時扮演的夫妻真叫人找不出一點破綻。
一個是稍有姿色的美艷少婦,還有一個是脾氣好的憨憨老黃牛的形象,不管是日常對話還是肢體接觸,都沒有任何的違和。
樸蘿甚至覺得自己在臺下,看著臺子上的名伶演戲一樣。
“夫人,今晚就我來照顧囡囡吧,你睡在外側。”
貓一個媚眼拋過來,一邊假裝照顧生病女兒的母親,“相公,你白日還要趕車呢,太累了。”
你來我往的。
樸蘿漸漸的也不覺得緊張了,只是喪著臉,依靠在墻角。
樸蘿本來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可是她卻很快的進入了夢鄉。周圍的一切都聽不到聲音了。
貓和水卻jing神奕奕,這迷魂香很低級,兩人根本不會中招。
白乞兒雖然沒有辨別出是什么氣味,但是在吸入一口后,也察覺到有異,用力捏自己的大腿,也勉強保持了清醒。
暗中有很多窸窸窣窣的聲音,真像是老鼠大軍過境。
又是排查,有一隊人悄無聲息的闖了進來,深處一雙雙手,對每一個睡熟的人又按又捏。
還好樸蘿是真的中招了,不然真的要嚇得蹦起來。
有一個人的手摸到了樸蘿的臉上,說了句晦氣,用手使勁的在衣服上擦著,似乎是想擦掉上頭的麻人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