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胖子哥會駕車,也很有用,怎么就這樣被捅了?應該……沒命活了吧?
她不知道,她似乎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錯了,又不知道錯在哪里,只是驚恐的看著一灘血從胖子的肚腹里頭汩汩的流出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很痛,似乎從前大夫說過的,她有心絞痛的毛病,她捧著心,似乎心絞痛又犯了,她記得裴哥說過,最不忍看她捧著心的樣子了。
那男人扛了樸蘿出來,用腳踢了踢捂著肚子的胖子,胖子在地上滾了一圈兒,頭朝下貼在黃土地上,沒有再抬起來。
男人把樸蘿扔在了地上,又用帶著血的長刀去砍馬拴在車上的韁繩。
他又把樸蘿像是麻袋一樣扔在了馬背上。
又折返回去,把胖子像是提死豬一樣提了起來,掂量了一下重量,說道:“算了,這男的我先不帶了,太重。你的同伴若是回來了,告訴他,別把這男的給埋了,過兩日我再來取。”
他看著白荷呆若木雞的樣子,似乎覺得有趣,“小娘皮,你剛剛說了什么可別忘了呀!這下跟你唱反調的人少了一個,你可要好好幫我‘隱瞞’才是啊。”
說罷,揚鞭騎馬,“駕”了一聲,就一溜煙兒的跑遠了。
白荷癱坐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步履蹣跚的跑到了胖子跟前。
“胖子哥,你沒事吧?”她手抖得像是篩糠一樣,伸過去,把胖子仰面撥開。
“你,你……”
“什么?”白荷把頭伸到了胖子的嘴邊。
“枉為人……”
(“心如蛇蝎……”)
說完就斷了氣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黑暗中的方向,像是永遠等不到的白乞兒,沒有照顧好的樸蘿。
未來憧憬中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小妾仆婦,吃穿不愁的生活……
“你,你干嘛罵我呢?”白荷嗚嗚的委屈的哭了起來。
“若不是青大哥走了這么久還不回來、,我們也不會遇到這事兒,要不是你沒用,打不過那男人,你也不會死。若不是,若不是……”
“明明是那個壞人的錯!是他搶了馬!是他殺了人!你憑什么要罵我!嗚嗚……”
“欺軟怕硬!”
“哼!”
白荷發了一通脾氣,可是想著死者為大,也就不過多埋怨胖子了。
現在擺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怎么說……
是啊,那男人說的沒錯,要怎么同大青哥說才是呢,照著原話說肯定是不行的了……那大青哥一定會把她殺了的。
白荷縮了縮脖子。
男人住的地方是一片破碎的舊宅子。
每個都很小,破舊不堪。一個挨著一個的,家家戶戶只隔著低矮的院墻。
這家一探頭都可以看到別家廚房。
很多的屋頂都漏雨了,每戶家里頭,連一塊像樣的碗筷也找不出來。
這是鎮子上最窮苦、最落魄的人聚居的地方,做著最下賤、最骯臟的行當,或者更糟,是些老弱病殘,連做乞丐都沒人要。
經常是一家里頭傳出來臭味了,才發現里頭死了人。
然后他的房間很快又被新的倒霉鬼搶占了。
當饑荒來臨,這片地方也是最先開始餓死人的。
男人把樸蘿隨意的甩在了地上。
他先要照顧他的奶奶,還不著急處置這個活死人。
畢竟又不是死人,也不容易腐爛的不是。
他進去了屋子,里頭有一個臥床的老太婆,她已經很老很老了,老的連牙都沒有了。
“婆婆,吃點吧。”
男人把一份jing心熬制的肉糜小心翼翼的遞到了老太婆嘴邊。
老太婆只會“嗯嗯啊啊”的說著不明意義的話,似乎連男人的名字也叫不出來了。
男人卻絲毫不在意,他會溫柔細心地點頭,仿佛能聽懂一樣,時不時的還會回上兩句:“婆婆,您放心,今日王老爺府我去過了,他們家的垃圾都叫我給收到了。管家呀,一聽說我是您孫子,立馬說您的面子總要給呀,把所有垃圾都給我收了呢。”
“啊啊——”老太婆還是說著。
“婆婆,您就別操心了,您勞碌了一輩子,讓孫兒好好照顧你。”
老人真的很老了,她身上散發出奇怪的味道,那不是因為沒有好好清潔,而是一種從內而外發出的“人味兒”,就像是從里頭開始腐化的樹木一樣。
可是男人絲毫都不嫌棄,他打來干凈的水,小心翼翼的幫老人擦著身體,就像是對待名貴玉器一樣細心又耐心。
罷了,還會用干巾把老人擦干,再鋪上一層毛毯,把她推到那個破舊的小院子里,曬曬太陽。
如果不是在這個一片死寂的死城,如果不是院里時不時露出來的枯骨。
這便是一副很溫馨的畫面。
“樸蘿,樸蘿,”小玉在輕聲呼喚,它剛剛蘇醒。
在鼠山的時候,周圍環境危機,它時時刻刻的警醒,后來還在樸蘿逃跑的時候動用了超出自己感知范圍的力氣。
耗費了太多元氣,今日方才恢復,卻沒料到樸蘿變成了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又獨身一人落到了這個院子里。
它雖然不懂得樸蘿的觀氣術,可是這個院子里,那個男人……還有廚房里頭的,那莫不是……?小玉感到了巨大的危機。
“樸蘿,樸蘿,你快醒醒!”小玉用力的呼喚著。
“娘親……”樸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已經死去了,在地下又和母親團聚。母親溫柔的抱著她,一直抱著她……
外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見,可是,這樣就足夠了。
樸蘿覺得自己一開始進入這里的時候,腦海里時不時的會出現很多的畫面,可是現在,所有的想法都很慢、很慢……
這里有母親啊,她們在一起了,什么都不用想了不是嗎?
“樸蘿,你快醒醒,有危險了!”
危險?
那是什么?樸蘿疑惑,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哦,對了,是那個夢……
那個可笑的夢。
夢中有一個玉佩,是傳說中張真人留下的,把她復活了,并且帶到了三年前。
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么可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