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將剛才推到的少年一腳踢到柴達身前,“將他帶去礦上,讓他去干最苦最累的活。”
兇狠的盯著將要跨出營帳的柴達與少年道,“若是還敢逃跑,我便每日殺一個你族里的人,直到你跪著爬在我腳下為止。”
一把扯過一旁被人折磨的一名女子,令她給自己斟酒。
“你們這些賤族女人,外面的牛馬都比你們值錢些,能得我手下的勇士寵幸,是天賜的福氣,哭哭嚎嚎的太過掃興。”
陸聽風的心突突的跳著,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爆了出來。
他隱匿了身形,藏身在牲畜群里,星月布滿天空時,才現了身。
此時萬籟寂靜,營帳內點著火盆,白天被欺辱的女子被捆成一團,有的在低低啜泣,有的已經放棄掙扎,昏睡過去。
營帳的一角首領在柔軟的皮毛里睡的正沉,旁邊跪著一名被捆了手腳的女子。
陸聽風進了營帳,驚的啜泣的女子止住了哭聲,見他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心領神會的默不作聲。
她們多希望這人是來刺殺那個畜生,解救自己的。
陸聽風輕盈靈動,幾個跳躍就來到首領身前,舉起匕首就朝他的要害猛刺過去。
誰料那首領異常警覺,急急的側身躲過刺向他脖頸的匕首。
陸聽風手腕一轉,雖未刺中要害,但匕首深深的扎進他的臂膀里,刀刃卡在了骨頭之上,幾乎要將他的整條胳膊卸下來。
首領吃痛,一掌襲向陸聽風的面門,想將他裹臉的布巾扯下,看看是誰這么大狗膽,干半夜行刺自己。
一擊未中,陸聽風連忙撒手,迅速后撤,幾個跳躍就離開了營帳。
他起身去追,卻被跪在旁邊的女人絆倒,臂膀血流不止,疼的他滿口的牙都快被咬碎了。
首領大怒,震天的吼聲,驚醒了整個營地的生靈。
他的手下沖進營帳查看情況時,陸聽風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隨未能將他擊殺,解救被他看管的牧民,但這樣的重創,他一時半刻也騰不出手來干別的了。
原路返回去了礦場,竟是比柴達他們還要先到。
此時已是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礦場上卻燈火通明,男丁們拖著疲累的腳步,將山洞里的礦石一筐筐的拖出來。
還要承受看守的鞭打和辱罵。
陸聽風越過一座丟棄尸體的大坑,在簡陋的工棚里找到了為人祈福的祭司。
兩人找了處沒人注意的角落,又叫來了柏西的阿爸,交換了彼此探聽到的消息。
這是一座煤礦,從去年起善金王朝就四處擄掠小部族的男丁將他們抓到這里來挖礦。
柏西阿爹一行,出來尋找草場,沒離開幾日就碰上四處抓人的騎兵,被迫來了礦上。
他們擔心妻兒,也想過逃走,可若是失敗,被抓回來只能更慘,只能先保住性命,慢慢籌謀。
后來柴達來了,還做了管事,但已經失去了他們的信任,也不敢再與他透露半點消息。
他們一直擔心,柴達會對村子不利,使他們做了忘恩負義之人,死后也得不到一片凈土。
陸聽風不欲多言,他對這種背信棄義之人深惡痛絕,無論他是出于何種目的。
人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付出代價,這個柴達,總有一日會得到報應。
此處的礦藏,比不得金銀鐵礦珍貴,所以得不到皇庭的重視,負責看管礦山的首領也一直沒有升遷的機會。
剛開始他是只抓男丁,后來見無人管制,便整族的擄掠過來,男的挖礦,婦孺孩子放牧牛羊。
他一直惱恨上面人未看到自己的英武與才華,將他發配到這種地方來看管礦山。
他是該騎馬殺敵,沖鋒陷陣的猛將,功勛該從戰場上拼殺得來,如今卻被困在這里,著實叫人煩躁。
便將擄來的人口牲畜全當成了他的私人財產,隨意的欺凌虐待。
反正這些小族,翻不起多大浪花,他兵強馬壯也不怕他們逃跑。
前一陣有上面的人來此地拉礦,首領便又動起了心思,想到柴達曾經提起的村子。
便試試能不能憑借此事調離這里,誰知柴達沒能按時回來,惹了上頭人一頓嘲諷。
讓他安心本職,不要置疑上面的決定,想些不該想的,奇功不是隨便就能立的。
陸聽風了解了這里的情況,想帶著祭司一起回村,可祭司卻放不下自己的族人,不愿離開。
得知陸聽風傷了首領,催促他快些走,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即便再厲害,也沒法將礦山上的人全部解救出去。
拜托他將消息帶回去,讓柏西的阿媽護好族里的老幼。
只要人活著,總有相見的一天。
陸聽風雖救不走所有人,但使些手段也能帶一兩人離開。
與他們商議了一番,第二日在丟棄尸體的坑里拖出了柏西的阿爸和一位稍年長的大叔。
將兩人拖進林子藏好,等他們緩醒過來,一同回了村子。
這日驚蟄在后山地里忙乎,見二叔終于回來,忙喊了在棚子里看孩子的香蘭一起去迎。
見到二叔,香蘭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下,還不等她告訴二叔,她懷了身孕的事。
二叔就帶著柏西的阿爸和哪位大叔,急匆匆的進村去找族長。柏西的阿媽也只與自己的丈夫打了個照面,話都沒說一句,只能焦急的在村外等消息。
驚蟄的心思全都撲在地里的莊稼上,如今二叔平安回來,其他的事情也輪不上她來操心。
就像阿娘說的,天塌了自有高個的頂著,她只管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行。
晚飯后二叔才回了家,香蘭也終于有機會與他單獨說話。
驚蟄與小姑蹲在院里逗豹子玩,突然聽得二叔房里傳來喜悅的驚呼聲。
想必是二叔已經得知自己就要當爹了,才會這樣情感外露。
柏西也終于盼回了自己的阿爸,可是見過阿爸后,阿媽卻不怎么高興。
祭司阿婆沒有回來,族里其他的阿嬸與阿嬤也流著眼淚,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只蹲在帳外,隱約聽見了阿爸痛罵了柴達叔。
自己的感覺沒錯,果然連阿爸都討厭柴達叔。
夜幕降臨,可愛的村鄰們與村子一同進入夢鄉。
可這枚荒漠里的明珠,像一葉孤舟,在波濤洶涌的王朝更迭中漂浮。
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寧靜還能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