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沒頭沒腦的在黑暗的林子里狂奔,求生的本能使她忘了恐懼與害怕。
樹枝荊棘抽打在臉上身上,臉上劃出道道血痕。
她只是一股腦的往前跑,忽的一股大力絆住了她狂奔的腳步。
整個人飛撲了出去,重重的摔落,胸腔著地。
驚蟄頓覺呼吸困難,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她顧不上喊痛,仰面躺了兩秒鐘,調整了一下呼吸。
翻身坐起,遠處還有營地的火光,她還沒有跑出危險的范圍。
站起身子就要繼續往前奔,剛一邁步,就撞上一座肉山。
還未等她反應,就被人拎了起來。
黑暗中瞧不清對面這人的樣貌,只覺得他高大健壯。
濃濃的壓迫感,使驚蟄十分難受。
她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奈何毫無章法,胳膊又短,未能傷人分毫。
還被那人奪了去,“咦!”了一聲,不顧驚蟄的叫罵踢打,抗著她就隱進了山林里。
驚蟄腦袋朝下,胃里翻江倒海,見踢打怒罵起不到任何作用。
也怕自己激怒了她,小命不保,索性閉了嘴,忍著胃里的翻騰,雖他抗著在山林里飛奔。
那壯漢腳步奇快,走的又穩,在崎嶇的山林中如履平地。
驚蟄穩定了心神,感覺這人正抗著自己遠離危險的區域。
他好像并不是那群襲擊營地的歹人一伙,對自己也并沒有惡意。
大著膽子問話,“你是誰,為什么要將我捉走?”
那人并不答話,只是走的更快了。
營地里此時結束了戰斗,那群歹人來的快,去的也快,并不戀戰。
放火燒了營地,又將他們引出,便四散逃竄進山林里。
族長害怕有詐,便未帶人深追,回頭滅火,救治傷員。
小姑踢了一腳,已經死透的歹人,轉頭就望見朝自己飛撲過來的小白。
大聲叫喊道,“驚蟄,驚蟄呢,你們誰見我家驚蟄了?”
眾人這才圍攏過來,清點人數,大半的婦孺已經不見了蹤影。
幾十個人,就這么在混亂之中失蹤了。
一位媳婦捂著血流不止的肩膀道,“亂起來的時候,我們被一群歹人圍堵,逼不得已分散開來,并不知道她們何時被人擄了去。”
一小伙緊緊揪住身邊的牧民,“我們年年來此處狩獵,從未出過這樣的事,怎的今年帶了你們過來,就遭了歹人的襲擊。
我阿娘和妹妹都不見了,是不是你們出賣了村子,引了歹人來這里設伏的?”
少年此話一出,族里的人立時與牧民分成了兩邊。
有人提出了質疑,便有人迅速跟上。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村里好心收留你們,你們就這般恩將仇報。”
“族長說的話,一點沒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賊人不能留了。”
所有的人都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話落就要對牧民們出手。
他們大部分,并未聽懂村里人對他們的猜忌和指責,但對方憤怒的情緒卻感受到了。
族長大喝一聲,“一群蠢貨,當務之急是追回被擄走的婦孺,還未查明真相,不許胡說八道。
這般訓練有素,計劃周密的奇襲,不可能是普通牧民做的出來的。
你們平日里的學習訓練,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都給我提起jing神來動動腦子。”
幾句話鎮住了眾人,“谷雨,你帶幾個人去林里追蹤,即便發現了蹤跡,也不要出手。
給我跟好了,沿途留下記號便是。”
谷雨應了一聲,點了幾個伙伴,快速離去。
“老六,你挑匹快馬回塞上去,將這邊的事情告訴他們知道,叫他們做好準備,以防有人偷襲闖關。”
又安排人手,巡邏布防,收拾殘局,照顧傷員。
小姑急的跺腳,小白也不停的在她腳邊轉來轉去。
她一刻也等不得了,若是她沒有熱血上頭,好好護在驚蟄身邊,她也不會丟了。
打了聲響哨,追著已經飛奔出營帳的小白,進了林子。
林子里一群黑影,或搬或抗的消失在一座隱蔽的山洞前。
洞口很窄,一陣陣飄灑出潮濕腐爛的腥臭氣息,隱隱的有一絲光亮透出。
越往里行,越寬敞,傳出的叫罵聲也越發的清晰起來。
“陸夜天,你這吃里扒外的狗賊,族里將你養大,你就是這般回報的。
養只狗兒它還知道看家護院,護著主人,你竟是連個畜生都不如了。
怨不得一副早死的相,頭上張瘡腳底流膿的東西,你都已經壞透了,陸家村怎會養出你這么個玩意。
你阿公阿爹具是村里有名有號的人物,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反骨孽種。
一輩子在塞上與這幫蠻夷抗爭,你今日與他們狼狽為奸,就不怕塞上的那些冤魂夜里找你索命?”
“賤婦閉嘴,我念你是個女人,不予你計較,你莫要惹惱了我,一刀將你砍了。”
話落緊接一陣激烈的咳嗽聲響起,痛苦的彎腰跪地,佝僂著身子。
大口大口的喘息,卻不見有多少新鮮空氣進入肺里。
伸手撫住胸口,仿佛陸聽風射入他胸口的那只箭還未拔出一般,劇烈的疼痛起來。
摸出隨身攜帶的藥丸,快速吞了下去。
被捆住手腳的婦人,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陸夜天,這就是你的報應啊,你出賣了良心,出賣了村子,即便爬的再高,拖著這具身子,你也活不了幾天了。
抓了我們又如何,你當塞上的漢子會受脅迫開關放蠻夷入關?
你叛離了村子,真當所有人都與你一樣沒有骨氣嗎?”
陸夜天眉頭緊鎖,痛苦異常,他在等藥物起效,熬過這生不如死的時刻。
當年陸聽風未曾手下留情,一箭正中胸口,好在他的心臟與旁人不同,略微歪了一些。
所以那一箭并未要了他的性命,但還是傷了肺,武力盡毀,只能靠著藥來續命。
他們應允,只要辦成此事,祝皇庭破了關,就醫好他的病。
先前答應他的高官厚祿,富貴榮華便唾手可得。
可那婦人喋喋不休的聒噪聲音,攪的他心煩意亂。
“殺了!將她給我殺了!”他虛弱的吼著,卻無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