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頭離開,關上房門躺臥在床,雖然已是三更時分,卻是睡意全無,他很擔心李中庸和陳立秋,因為二人都背負著謀反的罪名,有個成語叫十惡不赦,謀反就是十惡之一。
如果只是單純的謀反,或許還有被皇上赦免招安的可能,但陳立秋曾經殺掉了洪郡王,也就是皇上的叔叔,這也是皇上不能招安他的原因。
除了擔心陳立秋和李中庸,還在為武田真弓擔心,武田真弓將藏有地圖的發簪交給了他,讓他得以將真的龍脈衍續圖譜掉包,此舉等同背叛了自己的族人,陳立秋和李中庸日后何去何從?武田真弓日后又何去何從?
天亮之后大頭過來跟辭行,該說的昨天晚上已經說了,此前倪家曾經送給了一枚金印,也將金印的印章發給了倪家的所有產業,只要持拿這枚金印,就可以自倪家旗下任意一家商鋪支取銀兩,將這枚金印交給了大頭,以便于他能夠調撥銀錢米糧救濟李中庸和陳立秋。
送走大頭,照例來到公堂處理御史臺的公務,辰時之后楊開回返,只道朝廷已經批準了他請調禁軍與御史一同前往地方州郡辦案的提議,禁軍隨時候命,只要御史準備妥當,就可以出宮隨行。
的習慣是處理完御史臺的公務就去戶部,但今天他沒去戶部,不是不想去,而是散朝之后拜訪者絡繹不絕,前來拜訪的都是身居高位的重臣,包括各部堂官和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的三省官員。
拜訪的理由五花八門,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被查的地方官員求情,這些官員之所以此前不來現在來,原因是史臨云昨天過來求情沒有碰壁,史臨云肯定也有自己要好的同僚,張三告訴李四,李四告訴王五,很快眾人就知道他還是很講人情的。
之所以扎堆兒拜訪,是因為皇上已經同意派遣禁軍與御史一起辦案,如果不抓緊時間過來求情,御史和禁軍就要派出去了。
少放幾個還敢做主,但大規模的徇私枉法就不敢隨意定奪了,因為如果大范圍的留情放水,整頓吏治的效果肯定會不盡人意,斟酌過后決定給皇上上個折子,意簡言賅的說明情況,請皇上來定奪。
第一份折子寫好之后感覺不妥,又毀掉重寫,不能單純的請示皇上應該怎么做,身為皇上,總不能說讓他徇私枉法,讓那些獲罪的官員花錢消災,這有失皇上威嚴,好人得留給皇上來做,罪名得自己來背。
重寫的奏折大致內容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籌措銀兩賑濟災民,以及平定那些擁兵自重的藩鎮,在這等關頭整頓吏治,嚴懲嚴辦不利于局勢穩定,對于已有悔改之心的罪臣是否可以小懲大誡,法外開恩。
楊開負責進宮遞送奏折,很快帶回了皇上的口諭,“卿自權衡。”
這話的意思也不難理解,就是你自己看著辦吧,雖然看似不是明確的回復,實則已經表明了皇上默許的態度,而皇上之所以默許,有很大原因是因為那些罪臣‘已有悔改之心’,什么叫已有悔改之心?嘴上說說肯定是不夠的,想證明自己已有悔改之心得拿出點實際的東西來。
得到了皇上的回復,心里有底了,但他并沒有對前來拜訪的重臣有求必應,而是故作糾結,各種為難,只道自己目前正在為賑災錢糧的缺口犯愁,實則也沒有jing力去嚴查嚴辦,只要罪臣“確有悔改之心,”也沒必要治罪抄家。
能夠身居高位的官員都是人jing,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要知道事情有回環的余地就好說,該怎么辦他們心里有數。
一天見了十幾個官員,喝了一肚子茶,到得入更時分終于告一段落,便牽了黑公子出來,想要騎馬往戶部去。
剛出大門,便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現在了西側街頭,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定睛細看,竟是闊別已久的張墨。
見到張墨,瞬時心跳加速,急忙快步迎了上去,“師叔,你怎么來了?”
“過來看看你。”張墨微笑說道。
對張墨的感情頗為復雜,張墨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師叔,但此時包括張善以及張墨本人都已經認可了他,一想到眼前這個神仙一般的女子將會成為自己的伴侶,就緊張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即便很努力的想要表現出輕松隨意,表情卻仍不自然,支吾半天憋出一句,“師伯好嗎?”
“尚可。”張墨點頭。
二人說話之時,黑公子走到張墨身旁翹唇聞嗅,見狀急忙撥開了它。
見張墨手里拎著包袱和長劍,知道她剛到長安,尚未下榻,急忙側身抬手,“走走走,進去說話。”
二人剛剛走到御史臺門口,東面便有人發聲召喚,“大人。”
聞聲轉頭,只見發聲的是個伙計模樣的年輕人。
就在打量此人之際,年輕人快步走近,沖深揖見禮,“大人,宋掌柜請您在方便的時候回去一趟。”
聽得此人言語,這才想起此人是太平客棧的伙計,先前他曾經委托宋財辦幾件事情,宋財派了伙計來請,想必是某件事情有了進展。
“好,”點頭說道,“你先回去,晚點兒我抽空過去。”
伙計點頭應是,轉身離去。
待伙計離開,陪著張墨走進了御史臺,行走之時隨口沖張墨解釋道,“此人是太平客棧的伙計,太平客棧經營多年,積攢了不少道家的法器,師伯當日請了八位紫氣真人隨行保護倪家眾人,倪大人心中感激,臨走時交代我,讓我挑選一些法器送給諸位真人以示感謝,那些真人們自西域回返之后直接趕去江南與你們會合,故此那些法器一直沒來得及送給他們。”
張墨聞言多有好奇,“都有什么法器?”
“我也沒看過,不知道,”搖頭說道,“師叔,你來的正好,你見多識廣,稍后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可以,”張墨點頭說道,“我明日離開時一并帶走,交給他們。”
御史臺有待客的客房,但沒有將張墨帶去那里,而是將其請到了自己所住的后院兒,后院兒除了正房還有東廂和西廂,西廂被改造成了馬廄,而東廂則是備用的臥室。
將張墨帶進臥室,點燃燈燭,張墨簡單打量了一下房間,然后將長劍和包袱放到了床上。
喊來差役,命差役送來熱水,沏了一壺熱茶,然后與張墨對坐說話。
面對張墨多有緊張,不太敢直視張墨,張墨貌似也有些緊張,話也不多,沒有了先前的隨意和從容。
幾番冷場之后,張墨隨口問道,“你近來如何,可有異常事情發生?”
“我還可以,”說道,“一直忙著為朝廷籌錢,對了,師叔,我有件事情想請教你。”
“什么?”張墨歪頭。
想要請教張墨關于龍脈圖譜的事情,事關重大,便往張墨身邊湊了湊,正準備低聲說話,突然發現哪里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仔細一想,是氣味,張墨今天身上怎么沒有了蘭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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