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面走,大頭自后面跟著,雖然知道黑蛇不會上前噬咬,心里還是多有忐忑,三步一轉身,五步一回頭,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再上百十層臺階,二人終于來到位于山腰的平臺廣場,此時偌大的廣場已經被雜草和樹木所覆蓋,上山的主路位于廣場正中,大殿位于廣場西側,東側是幾處較小的宮殿。僧人居住的大片禪房和僧舍位于東北區域,大殿后方的西北區域則是許多大小不一的宮殿和樓塔。
無相寺當年規模很大,香火也旺,大殿前的廣場上由西向東擺放著許多焚香器皿,有些是三足雄爐,有些則是四足雌鼎,每個都有一丈多高,至少也有千斤之重。
見到這些香爐銅鼎,大頭隱約看到了希望,“大人,這些東西都是銅鑄鐵造,若是搬下山去也能換得不少銀兩,隔了這么多年,這些東西還在原處,說明這地方很少有人來,之前僧人留下的東西,應該沒有被人盜走。”
點了點頭,轉而邁步向北,穿過一片齊膝雜草,前方出現了一條沒有雜草和樹木的通道,這條通道呈不規則的長條形狀,寬約丈許,東西走向,不見首尾。
來到通道近前,二人同時回頭看向跟在后面的黑色巨蛇,毫無疑問,這條通道是一條蛇道,在此之前這條黑蛇曾經無數次的自大殿門前的廣場上往復過。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冷清的月光普照大地,偌大的無相寺一片死寂。
有了這條現成的蛇道,二人便不用撥草前行,直接沿著這條蛇道向西行走,很快來到大殿門前。
大殿上的大雄寶殿匾額還在,只是已經褪凈了金色,單是這四字匾額就有兩丈多長,足見這大雄寶殿何其雄偉。
大殿的殿門是開著的,蛇道自大殿門前一分為二,一條徑直通向大殿內部,而另外一條則改道向南,通往廣場下方的放生池。
按照道門規矩,道士是不進僧人寺廟的,但無相寺已經荒廢多年,便沒了這般禁忌,二人直接拾階而上,進入大雄寶殿。
無相寺鼎盛時期有數千僧眾,這座大殿需要容納這些僧眾打坐念經,操行功課,可想而知里面何其寬闊,不過此時偌大的大殿里除了法臺上的佛祖法身塑像竟然空無一物,神像前連供桌法器都沒有,不是年久腐朽,而是壓根兒沒有。
由于殿門不曾關閉,殿內便飄進了不少塵土和落葉,不過佛祖法像距離門口很遠,不曾受到風雨侵襲,身上的金裝和紅彩便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二人進入大殿之后,那條黑蛇也游進了大殿,不過這次它沒有亦步亦趨的跟著二人,而是游到了放佛像的法臺東南方向的角落里盤繞了起來。
“怎么是空的?”大頭疑惑的看向。
四顧打量大殿內部,“最后一次武帝滅佛又被佛教徒稱為會昌法難,當年所有僧眾都被朝廷強令還俗,想必是和尚臨走時將能帶走的東西全都帶走了。”
大頭手指佛祖法像,“看來朝廷還是挺給和尚們留面子的,您看佛像還是完整的,沒被砸掉。”
伸手壓下了大頭指著法像的左臂,“肯定不是朝廷給和尚面子,想必是地方的官差給和尚留面子,武帝不信佛,不表示這些地方官差也不信佛,況且這尊佛像慈悲威嚴,便是不信佛的人也不愿褻瀆毀壞。”
“有道理,”大頭出言說道,“大人,您歇著,我先四處找找。”
雖然明知道這里藏有神通典籍的可能性并不大,仍然點了點頭。
大頭隨即開始了對大雄寶殿的搜尋,殿內的頂梁柱挨個兒檢查,地面的青磚逐一敲打,隨后又提氣拔高,檢查房梁。
在大頭上躥下跳的四處搜尋之時,那條黑蛇并未上前阻止,而是一直趴伏在法臺的東南區域。
將可能藏東西的地方盡數找過,大頭又將視線挪到了那尊佛祖法像上。
猜到大頭想做什么,便出言說道,“在僧眾眼中佛像等同佛祖,他們應該不會自佛像里面藏什么東西。”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頭說道。
想了想,勉強同意,“盡量不要毀壞法像”
得到的叮囑,大頭便沒有對那佛像進行破壞性的檢查,一番敲打聽音之后一無所獲,“里面是實心兒的,應該沒藏什么東西。”
由于無相寺的宮殿僧舍眾多,便沒有浪費時間,確定大雄寶殿里沒有線索,先轉身向門口走去。
大頭隨后跟上,眼見二人離開,那條黑蛇又蜿蜒著跟了上來。
待黑蛇跟著二人離開大殿,大頭又轉身折返,跑到黑蛇先前盤踞的位置快速敲打檢查。
討厭一個人不會沒有原因,喜歡一個人也不會沒有原因,之所以如此信任大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頭心思縝密,辦事兒靠譜,黑蛇盤踞的那片區域是大頭先前唯一不曾檢查過的,大頭連這樣的細節都沒有忽略。
不過敲打檢查之后,發現黑蛇盤臥的地方也并無異常。
雖然不見異常,大頭心中仍有疑惑,“大人,它為什么要趴在那個位置?”
想了想,出言說道,“法臺的東南方位通常是大德高僧帶領僧眾操行功課和闡講佛法的位置,它趴伏的地方位于法臺下面的角落,我懷疑當年帶領僧眾念經,為僧眾講經的高僧可能是它的主人,主人講經時,它就盤繞在角落里聽經。”
大頭很少對的推斷提出質疑,但他此時卻多有疑惑,“這么個大家伙盤在那里,那些念經的和尚就一點兒不害怕?”
“我也只是猜測,”搖頭說道,“大雄寶殿乃是佛門圣地,按理說僧人也不會允許異類進入大殿。”
大頭跟著邁步向東,“大人,這里房間太多了,若是逐一尋找,怕是十天半個月也找不完,您感覺哪里最有可能有咱想找的東西?”
“藏經閣,”說道,“但凡稍具規模的寺廟道觀,都會設有藏經閣用以存放大量經文典籍。”
廣場東面有幾座樓閣,其中一處門楣上懸掛的就是藏經閣的匾額,眼見藏經閣的大門上鎖頭還在,大頭大喜過望,“門還鎖著,有希望。”
大頭說著就上前拉動鎖頭檢查門栓,不曾想鎖頭不曾拉開,卻將大門給拉倒了,廢棄了數十年,門樞腐朽亦在情理之中。
眼見大門緩緩傾倒,大頭急忙后退閃躲,伴隨著一聲悶響和一陣煙塵,藏經閣里的情況映入了二人的眼簾。
在靠近大門的地面上堆放著大量木箱,大大小小足有十幾個。
雖然毀壞了藏經閣的大門,黑蛇卻并未攻擊二人,眼見黑蛇無有異動,大頭這才快步進入,隨手掀開了其中一個木箱,“大人,是經書!”
隨后進入,此時大頭已經拿起一部經書開始翻閱,四五十年不足以令紙張腐朽,但這些經書受潮嚴重,已經不得翻頁看閱。
沒有急于翻閱,而是四顧打量藏經閣內部,藏經閣是一處兩層樓閣,目前二人位于第一層,整個一層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大量用以放置經文的木架,不過這些木架上并無經書,想必是僧人遭到驅逐之后想要將經書裝箱帶走,卻因為發生了什么變故而未能如愿,將已經裝好的經書全都留在了這里。
“我去二樓看看。”走向位于北面的樓梯。
“等等我,我和您一起去。”大頭急忙扔下手中的經書,快步跟上了。
二樓的情況與一樓很是相似,擺放的也是大量木架,但木架上也沒有經書,先前放置的經書想必都被裝箱抬下了一樓。
大頭擔心重要的經書會被藏在隱秘角落,故此又是一番敲打尋找,此番也出手幫忙,二人忙碌半天,確定二樓沒有暗格方才重回一樓。
二人自樓上搜尋之時,那條黑蛇一直盤繞于門外,并未進入藏經閣。
面對著放在一層的大量木箱,大頭好生犯愁,“大人,您懂佛教的經文嗎?”
“懂的不多。”搖頭,他是道士,道家和佛家的教義大相徑庭,經書并不共通,不過道士大多都懂一點佛家經文,之所以稍有涉獵也不是為了借鑒學習,而是出于知己知彼的心態,說白了就是假如有朝一日跟人家辯法吵架,也得有個大致的依據才行。
大頭雖然打怵,卻還是得硬著頭皮上前翻找,“早知道就叫上觀音和真漢子了,這是他們的經書,他們肯定懂。”
沒有接話,對于這一地的木箱,他其實并不抱什么希望,因為佛家與道家不同,佛家追求的是“不求神通而神通自現,”直白的說就是佛家參悟的是佛法,并不會刻意追求神通,想在這堆佛經中找到明確的神通法門,希望不大。
但已經找到了佛經,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硬著頭皮打開了其中一口箱子。
箱子打開之后,發現箱蓋的背面刻著一列潦草的小字,定睛細看,是“經藏經文”四字。
見到這四個字,如釋重負,“省事了。”
聽得言語,大頭疑惑歪頭。
指著箱蓋背面的那列字說道,“佛家經文分為三藏十二部,這口箱子里放的是三藏之一的經藏。”
“三藏是啥?”大頭不解追問。
眼見不用費事逐一看閱,心情大好,隨口解釋道,“佛家的經文可以分為三藏十二部,三藏分別是經藏,律藏和論藏。簡單說來經藏就是佛祖所說的經義,律藏就是佛祖所說的戒律,而論藏就是佛祖弟子們對佛祖說過的話的個人見解。”
“您的意思是不用逐一翻看了?”大頭問道。
“對,”點頭,“佛家經文除了三藏,還有十二部,這十二部分別是契經,應頌,授記…..”
“哎哎哎,”大頭急忙打斷了的話,“大人,您別說了,說了我也聽不懂,您就告訴我該找啥。”
“與道士的法術不同,佛家沒有具體修煉神通的經文典籍,實則我們需要的是某位得道高僧的感悟和心得,所以這堆經文里有咱們需要東西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有,也應該記錄在‘希法’這一部的經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