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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中轉了一圈兒,發現臨縣縣城共有四家客棧,由于不到飯點兒,客棧大堂除了店主和伙計也沒什么人。
也不能直接走進去沖店主和伙計打聽,最主要的是就算有日本人住在這里,店主和伙計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
沉吟過后,選了一家較為僻靜的客棧住了下來,這處客棧位于縣城東南,離鬧市較遠,日本人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很可能會選擇這種僻靜的客棧落腳。
房間里有木桶,數日風吹雨淋,迫切的想要洗澡,便沖伙計要了溫水,將自己泡在木桶里,轉而凝神靜氣,聆聽其他房間的動靜。
日本人并不知道他聽得懂日本話,這一點對他極為有利。唯恐別人聽到他們的交談內容,日本人在交談時一定會說本國語言,這為他分辨日本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此前他曾經與日本人有過幾次接觸,對他們的習性有所了解,日本人比較安靜,不太喜歡高談闊論,包括武田真弓和服部香奈在內的幾人都是如此。再有就是日本人心思縝密,不管是服部香奈假扮張墨,還是當日交還發簪時與武田真弓同行的那個日本人的轉身回望,都能發現他們很是細心。
側耳良久,并未聽到周圍房間里有日本人說話,起身換上了干凈的衣服,這身衣服是前日自貨郎的擔子里找到的,也是漢人的衣服。
換好衣服,離開了客棧,去到另外一家客棧,此時已經到了飯點兒,大堂里有人吃飯,說日本語言并不是分辨日本人的唯一方法,日本人吃飯時非常專注,不會挑三揀四,通過吃飯時的神態舉止也能確定他們是不是日本人。
城里共有四家客棧,住了一家,還剩下三家,為了確保不與日本人擦肩而過,便沒有蜻蜓點水,來去匆匆,而是一直等到午時方才換了另外一家,隨后點了些吃食堅持到了未時。
這兩家基本可以排除了,下午自街道上看似漫無目的的閑逛,也沒有發現形跡可疑之人,到得傍晚時分又去最后一家客棧吃飯,既沒有發現伙計端著飯菜上樓,也沒有發現日本人自大堂吃飯。
到得這時,有些急了,因為明天就是日本人會合的時間,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自何處會合,這一趟臨縣怕是要白跑了。
夜幕降臨,本想回返住處,卻在途中遇到了兩個本鄉人,二人行走之時罵罵咧咧,只道桃花樓竟然被人給包了,真是好生掃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待二人走遠,立刻往二人來時的方向走去,單聽名字就知道這桃花樓是處青樓,而青樓也是可以留人過夜的。
不多時,找到了那處名為桃花樓的青樓,眼見大門還是開著的,越發懷疑這處青樓就是日本人的會合之處,因為如果不是為了等人,已經被包下的青樓應該大門緊閉才是。
這處青樓共有兩層,一樓是散席大廳,此時只在靠近大門的地方有一桌客人,幾個娼人正在陪著兩個男子飲酒作樂,有幾個龜奴在旁邊伺候著。
眼見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龜奴立刻走了過來,“這位大爺,對不住您了,今晚我們不做生意。”
沒有理睬那個龜奴,而是轉頭看向那兩個男子,二人的年紀當在三十上下,他看向二人的時候,二人也正在看他。
對視的瞬間,就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通過二人眼神可以確定他們皆有靈氣修為。
“空幫哇。”其中一人隨口說道。
這群娼人自然聽不懂此人說了什么,但能聽懂,此人說的是日本話,意思是晚上好。
眼見對方出言試探,立刻回了句“庫你西哇,”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好,語氣相對隨意。
對自己的日本話沒什么信心,因為與中土的語言一樣,日本話也有方言和鄉音,他雖然能夠聽懂日本話,也能與對方用日本話交談,但對話時對方還是能聽出他不是日本人。
得到回應,其中一人撩起衣擺露出了腰間的令牌信物,也如法炮制。
確定了的身份,另外一人手指樓上,“大將還沒到,一路辛苦,先往樓上玩耍。”
沒有再說話,沖二人重重點頭,轉而邁步上樓。
二樓有很多房間,房間的大小也不一樣,小房間里都沒人,男子的霪笑和婦人的浪語是自東面最大的房間里傳來的。
邁步走近,房門是虛掩著的,只自門縫瞟了一眼他就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別說他未經人事,懵懂無知,就算是常年浪跡風月場所的霪賊老手,見到房中的景象也會驚掉下巴,在他的印象當中敦倫之事,周公之禮理應隱秘避人,而房中卻是一片霪邪雜亂,不堪入目,觸目驚心。
沒敢進去,甚至連屋里有多少人他都沒看清楚,眼見隔壁房間沒人,急忙閃身而入,大口喘氣,以此平息心中的震驚和駭然。
圣人云非禮勿視不是沒有道理的,有些東西真的不能看,不止臟眼,還會臟心,先前所見到的那一幕怕是很難忘記了,會一直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圣人不止說過非禮勿視,還說過非禮勿聽,此時倒是看不見了,但是還能聽得到,就算是春天村里的狗群也發不出這種動靜來。
如果是正常的倒也罷了,但這群日本人和那些娼人所行之事已經不是放蕩形骸所能形容的了,簡直是禽獸不如。
起初只感覺震驚羞澀,片刻過后震驚和害羞逐漸被濃烈的殺機取代,此時此刻他終于理解當日陳立秋為何要燒掉平康坊,這種地方有著太多的罪惡,只有熊熊烈火才能消除這份丑陋的骯臟。
這群日本浪人肯定是要殺掉的,但這些娼人他也不想讓她們活著,若是與中土男子虛與委蛇,逢場作戲也就罷了,關鍵是對方是些忘恩負義,霪邪丑惡的日本浪人,跟狗有什么區別。
此時隔壁房間正在群魔亂舞,這種時候他們自然不會提及正事兒,自暗處偷聽也不會有什么收獲,不過此時動手為時過早,因為領頭兒的日本浪人還沒到。
當日向陳淼學習日本語言時陳淼也提起過日本的武士品階,日本的武士品階與中土的官階有些相似,先前守門的日本浪人所說的大將與中土的大將軍不是一回事兒,日本武士的大將分為仕大將和足輕大將,其地位約等于中土的四品和五品將軍,屬于中級將領。
強定心神,急切思慮過后,再度來到東首最大的那處房間門口,雖然明知會看到什么,卻也不得不看,因為動手之前必須確定對方的大致人數。
由于房中眾人是混雜交纏在一起的,想要確定jing準人數并不容易,只能強忍惡心觀察個大概,其中娼人應該有十余人,而日本浪人至少有四十多人。
在吐出來之前,收回視線走到西側房間,打開窗戶跳了下去,他有個習慣,與敵對陣時總是力求全殲,以此達到震懾敵人的目的,敵人數量太多,他沒有攜帶兵器,想要全殲難度很大,必須讓大頭過來幫忙。
由于領頭兒的日本浪人尚未來到,也不很著急,疾行趕回客棧帶上了自己包袱,轉而來到城外,與大頭會合并說明情況。
二人帶上兵器,重回縣城,自桃花樓附近潛伏了下來。
“大人,您還回去,稍后正主兒來了,咱們里應外合。”大頭說道。
“我不回去,從這兒盯著也一樣。”連連搖頭。
見這般神情,大頭隱約猜到他為什么不回去,不過他卻想象不到看到了怎樣的丑陋和骯臟,只當年紀小,面皮兒薄,見不得也聽不得。
不愿回去,他自然不會勉強,轉而出言說道,“大人,既然您不愿回去,那就無法探聽他們的底細和動機,稍后咱們得留下活口進行審問。”
“好,”點頭,“一旦動手,一個都不要放跑。”
“那些娼人怎么辦?”大頭隨口問道,“刀光劍影,很難做到不誤傷她們。”
沒有回答。
雖然沒回答,大頭卻已經得到了答案,因為有個習慣,起了殺機的時候鼻翼會輕微抖動。
大頭并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那些婦人生出殺機,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因為一個日本浪人酒后發狂,竟然摁著一個娼人撞開了窗戶。
大頭在遇到之前曾經混跡市井,也算是見多識廣,但他卻從未見到這般情形,瞬間驚的目瞪口呆,到得這時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殺機濃重了,這桃花樓已經不是煙花柳巷,而是變成了群魔亂舞的鬼域,不對,便是鬼域也沒這般丑惡。
“這個,這個,倭寇怎么這樣兒啊。”大頭語帶顫音。
沒有接話,雖然各為其主,但在此之前他對日本人的印象僅限于忘恩負義,而此時他對日本人的印象壞到了極點,因為這些看似嚴謹認真,禮數周全的倭寇,內心深處卻藏著猙獰丑惡的一面。
片刻過后二樓的窗戶被重新關上了,就在此時,遠處駛來一輛馬車,馬車自桃花樓門口停了下來,幾個日本浪人簇擁著一個頭領模樣的人走了進去。
“大人?”大頭看向。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