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谷雨從百川堂回家,路過閆府東院后門,她站在那里,幾次想抬手敲門,心中猶疑:快有一年半沒見他了,我若就這樣進去,與他說甚?
躊躇許久,終是沒能敲響,獨自返回了東山老宅。
晚飯,郎花做了谷雨最愛吃的菜,她卻沒吃幾口,思緒散亂,看似在吃飯,實則心神早就飛到閆府東院去了。郎花和婆婆李氏都瞧出了谷雨心不在焉,郎花往她碗里夾了塊雞肉,勸道:“累一天了,你多吃些。”
谷雨回過神,看了下她,道:“吃完飯,我還得去趟仙鶴堂。”
“大晚上的,去仙鶴堂作甚?”郎花疑惑。
“去請老神醫,讓他去給世松……大少爺復查下,幫他調理調理。”谷雨道。
郎花即刻明白她是在找托詞,想見世松哥,附和道:“是該去,大少爺對世達哥那么好,他現在一個人過,咱們不能沒良心。都是一家人,但凡能照應的,你還是要多照應些。快些吃,吃完趕緊去。”
郎花婆婆也說:“是啊,大少爺那人我知道,他身體還好那會兒,世達多虧了他,咱們現在日子過好了,不能忘記人家。”
在郎花和李氏的攛掇下,谷雨帶著銀兩,抱著一壇“將軍令”,進入閆家埠,雇了輛馬車,往臨鎮仙鶴堂趕去。抵達時,仙鶴堂早已打烊。谷雨輕車熟路地打點了下門房,徑直去了后院老神醫的住處。
老神醫聽見敲門聲,問了句:“誰啊?”
谷雨大聲道:“顧伯伯,是我,百川堂閆大爺的兒媳婦。”
老神醫立即開門,驚愕地看向她,上下打量了半晌,問:“你不是閆鶴桐那個被休的侄媳婦么?這會子怎又成了他兒媳?”
谷雨走進屋內,將一包白花花的銀子和那壇“將軍令”放到桌案上,笑道:“咱都那么久沒見了,我改嫁閆世達了,眼下是百川堂的少奶奶。百川堂有五成股權在我手里攥著呢。”
老神醫吃了一驚,隨后朗聲笑道:“閨女,真有你的!這你都能辦到!百川堂少奶奶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兩件事。一是,想請您老去百川堂坐診,每個月去兩回即可,我多給您支銀子。二是,今晚想請您出診,再隨我去看看閆府大少爺,幫他調下藥方。”谷雨道。
“頭一件事,我可以應你。這第二件么,他上個月來過仙鶴堂,我已經給他調過藥方了,眼下除了體質虛,走路不便,倒也無甚大礙。他這身體也急不得,需要慢慢休養滋補。”老神醫道。
“您老再隨我去看看,我特意給您帶了好酒。”谷雨央求道:“放心,這回不讓您老坐狼拉的爬犁了,是大馬車,座椅都是軟的。”
老神醫看著她,無奈地嘆口氣,道:“你這孩子,膽大能干,又倔強,他家那般對你,你還是……也罷,你如今是我故交的兒媳婦了,以后還是我的東家,我不能拒絕你。”
老神醫在谷雨的陪伴下,乘坐馬車趕赴閆家埠,在閆府東院后門外下了車。谷雨上前敲門,又往后退了兩步,站在老神醫的身后。
徐媽聞聲前來開門,見到老神醫有些驚訝,隨即又看到他身后的谷雨,欣喜萬分,招呼道:“老醫師、少奶奶,快些進來,我這就去告訴大少爺!”
徐媽將谷雨他們讓進院內,自己快步往東臥房走去,想要知會閆世松。
谷雨緊緊跟隨在老神醫的身后,幫他拎著藥匣子,走得緩慢又忐忑。№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