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陛下身側,自然會受眾人矚目。
時景這頓飯吃得不踏實,從頭到尾都被各式各樣的目光注視著,渾身不自在。
薄太后略微吃了幾口,就說自己年邁犯困,退下了。
倒是文昌公主,并沒有如同往常那般跟著薄太后離開,反倒是堅持到了最后。
時景看著文昌公主疲倦的眼眸,心里隱約明白這是為什么————薄太后離開之后,文昌公主就坐在她身側,是一伸手便可夠得到的距離。
她們之間,或許已有了共同的秘密。
果然,文昌公主主動將幾上的糕點遞過去:“小景,這個好吃。”
對于文昌公主的示好,慶帝倒沒有在意。
小景從前喜歡蕭謹安,是整個京都城人盡皆知的事。
追求最熱烈的時候,她還總去文昌公主那兒獻殷勤。文昌公主雖然沒有答應說和,但是也并沒有拒絕。
想也是的,蕭謹安若能跟慶陽郡主結親,那是天大的好處,沒有人可以面對這樣的誘惑一點都不動心。
慶帝對這個妹妹感情很復雜。
最初對她是愧疚的,也是防備的。
但漫長的時間過去,那些愧疚一去不復返了,連防備也都漸漸消失,現在,他們徹底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除了宮宴時能碰上一面,平日里也沒什么別的了。
“文昌想要對小景示好,那就讓她去吧,反正朕是不會將小景許配給蕭謹安的。”
時景并不知道陛下心里的想法。
她甚至不清楚文昌公主為什么會突然這樣。
雖然公主是她所愛之人的親生母親,但這份關系并不能見光。她和公主之間,就算彼此都心知肚明著這一切,但最好不要相見,更不需要有什么交集。
然而,文昌公主不僅送出了她的糕點,下一刻,還拉住了時景的手:“怎么最近都沒來看我?我記得,你從前可最愛往我那兒跑的。”
時景抿了抿唇:“近日事多,恐是疏忽了公主,等我改日得空,一定去長寧宮看您!”
文昌公主拍了拍時景的手背:“那我等著你。”
她將聲音提高了一些:“皇兄,我一向就最喜歡小景了,你說對嗎?”
慶帝本不想搭話,但文昌都這么說了,他也只好說道:“是啊,小景這段時日正好住在宮里,得空就去看望看望公主,倒也不錯。”
文昌是故意的。
她這是在用話術逼迫小景去長寧宮。
他心里暗自惱怒著,后宮這些女人一個個都太狡詐了,不論皇后還是莊妃,現在就連文昌也學會了用言語去強迫人。
時景假裝聽不懂他們話語中的機鋒:“是。”
太子姍姍來遲,帶來了靖南王生病的消息。
東山別莊時景遇刺的那一天,靖南王妃死在了那。
她曾有過中風的跡象,而死狀也完全符合腦部出血的癥狀。所以,被判定為驚慌失措后的突發意外。
靖南王和王妃的感情一般,但沒想到失去了王妃對老王爺的打擊那么大,這才過了半個多月,靖南王就一病不起了。
慶帝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起伏,看不出來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只是淡淡問道:“太醫都安排了吧?”
太子忙答:“都安排好了。趙院判說,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
慶帝擺了擺手:“皇叔的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置吧。”
“是。”
太子坐了下來,觥籌交錯,杯盞繼續。
懷了身孕的江賢妃困了,陛下摟著她提前離場。
陛下一走,后宮那些空曠寂寞的嬪妃們便也都失了興致,一個個陸陸續續離了場。
文昌公主握住了時景的手,終于等來了蕭謹安。她笑著吩咐:“安兒,你替母親送一送小景。”
時景……
她忽然覺得有一些厭倦。
文昌公主明明才剛失去了親生兒子,但是為了所謂的大業,竟又轉頭想要給她和蕭謹安牽線。
她真想問一問,這大業真就值得嗎?
從交泰殿到棲霞殿有些距離,蕭謹安默不作聲地跟在時景身側,她不說話,他便也決然不肯開口。
一直行到了觀星臺旁邊的那片梅林。
時景停下腳步。
她的轉身有些突然,讓蕭謹安猝不及防,差一點就與她面碰到了面。
他連忙后退兩步,語氣里的關心不言而喻:“郡主,怎么了?”
時景靜靜望著他許久,再開口時語句冷淡得讓人心寒:“你知道,我不愿意再見到你的。”
因為見到他,就會讓她想到殷行。
想到殷行,就意味著她會心痛不能自己。
而心痛的滋味,實在是蝕骨銷魂,讓人窒息。
蕭謹安很是苦澀:“我知道。”
時景步步緊逼,挑眉問道:“那文昌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撮合她和蕭謹安嗎?
是不是有些可笑?
蕭謹安忙道:“郡主不要誤會我母親,她……”
他苦澀地道:“她也是為了我好。”
時景抿了抿唇:“我不管你們在圖謀什么,那和我沒關系。但千萬不要將主意打到我頭上來。”
她頓了頓:“我樂意幫忙的話,我會幫忙的。但若是要用手段來強迫我,那我恐怕會讓你們失望呢。按著我的性子,我寧可魚死網破,攪黃了你們那害人的基業。”
蕭謹安望著她,欲言又止。
心里的話有萬千,終于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我知道了。”
時景冷著臉道:“既然蕭世子都明白了,那就此別過吧,你的滄浪閣與我的棲霞殿不順道,就此別過了。”
蕭謹安一臉落寞地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心中只覺得苦澀無邊。
分明是他先遇到她的。
也是她用不可忽略的方式闖入到他的生活。
可為什么,先抽身的人也是她呢?
她將他初嘗情的滋味,卻又親手將他推入阿鼻地獄,究竟是為什么呢?
然而,再多的困惑與不甘都已無用了。他很清楚地知道,此生與她,再無可能。
夜深了,寂冷的冬夜刮起了一點小風,蕭謹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讓風卷走他所有的酸澀與失落。
時景一時氣憤,也沒管自己對這宮里的環境還不熟,就貿貿然地獨自跑開了。
等到氣消了一些,她才猛然驚覺,自己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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