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婆子停手回去休息時，李老頭從隔壁出來，對視一眼，李婆子加快步伐，與老頭子一頓竊竊私語，而后，李老頭與村長幾家一起去砍柴，李小姑等著李四郎跟潘成武睡醒后帶著他們來了隔壁吃蘋果玩耍。

突然被分了家的大丫蹲在火塘邊一邊看著火塘上烤制著的蘋果，一邊與妹妹寫字，只是明顯的，今天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一夜未眠，李婆子睡得香甜，然而正好睡卻被一陣哭喊聲吵醒。

迷迷瞪瞪的聽出哭的人是自家小孫女，她一骨碌爬起就往外跑，然后就瞧見自家大小孫女拖著背著背簍的張氏。

“怎么回事？”

正要罵兩孩子的張氏回頭。

咯噔一下，有些緊張：“娘，沒什么”

“奶，奶，我娘她要將我們的口糧賣了”大丫放開自家娘的褲腿，跑向自家奶奶，說起話來，那是梗咽到不行。

心頭一個小兔崽子的張氏，因背簍里滿滿當當的，不甚靈活，來不及抓大丫，就這么讓大丫將話給說了出來。

弱弱回頭，她就見自家婆子一雙眼冷到沒有溫度的盯著她。

心一橫，她道：“娘，大丫，二丫都是媳婦的姑娘，媳婦還能為了錢委屈了她們？”

在老婆子的死亡凝視里，她堅持著將早就想好的說辭說出：“娘，媳婦沒有全部背上，肥的都留著，這些，太瘦了，不好吃，何況肉干在有營養也不能當饃吃，媳婦打算將它們賣了，回頭多買點麥，兩孩子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正需要糧，而這時候糧價錢高，這肉干人家給的價錢也高，正是時候”

如果大家說話一直瞞著她，今天她依舊見錢眼開，那沒話說，可這兩天，多少話說出來時她都在一邊，都真真的聽著。

然而，那么多話，她聽進耳里的居然只有糧價會回落這點，這是得多愚昧，多蠢···也不能說她蠢，更不能說她愚昧，若真的愚昧，真的蠢，那就不會在這時候賣肉干了。

心思浮沉，李婆子最后只問出一句：“你可想好了？”

“媳婦一早就計劃好了”就怕婆婆突然改變態度，她忙不迭道：“家里的麥媳婦絕對不會動，而魚干也給孩子兩留著，就是蘋果干，媳婦都沒打算賣，都收進帳篷了···”

“你想好了就好”打斷她還想說的話，李婆子垂眼看著二丫：“二丫，你過來”

抬頭看了眼娘親，終究，二丫放手。

終于擺脫了兩孩子，張氏大步離開。

目送她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見為止，老婆子才一聲長嘆：“唉”

停住哭泣的大丫一聽奶奶的嘆息聲，眼淚更加洶涌。

低頭，看著抽氣不止的大孫女，李婆子說道：“不管怎么說，她都是你們的娘，便是賣了肉干也只是想讓你們過得更好些，今后，你們若想吃肉干，便跟奶說，奶給你們拿”

抬起頭來，大丫一個勁的搖頭：“不是的奶，不是的”

斷斷續續的，大丫可勁的說不是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又是一聲長嘆，她拍拍她肩頭：“還有奶在，奶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抱著兩孫女一番安撫，最后讓兩人去隔壁找大家，李婆子出了門。

半個時辰后，李婆子黢黑著臉回來了。

見老婆子這臉色，李大姑是頭都不敢抬，李小姑主動將孩子帶回隔壁。

“娘？”秦望舒猶豫了下，終于還是捻了虎須。

抬眸，李婆子那雙劈里啪啦閃著火光的眸子與秦望舒相對。

“宋家村那邊來了兩批收購蘋果的，附近不少村落的人將蘋果賣給他們，而據那些走往了附近的人說，就是澤縣的面積上就有十來批收購商”

收購商城外市集就有，昨天下午又有人往城里賣蘋果，今天有收購商前來，沒什么好奇怪的，而自家又不賣肉干，不賣糧食，來就來了，她氣什么。

就在秦望舒思考不會是有人指著老婆子說她們家有肉干，并且老婆子被收購商纏住時，老婆子下一半截話出口了。

“許家手里也有兩背簍蘋果，我過去時正巧見她們拿了錢。就因他們手里的錢不如別人的多，這群渾不吝居然就在當場指著老婆子我罵，說什么要不是我家自私，他們如今能進城，那里需要窩在這破地方，說要不是咱耽擱了他們，她們昨天能撿幾千斤的蘋果”

拍了下心口，深深吸納幾次，李婆子這才將要噴出口的謾罵收回，接著道：“那收購商聽著許婆子的話，抓著許家老三媳婦就問咱是不是有肉干，聽到有后一要買咱的肉干，二要買咱的肉干，若不是老婆子我靈活，這會人都追到咱這里來了”

差點都要對自己說個佩服的秦望舒聽到老婆子最后一句，嘴角抽搐了下。

“娘”她弱弱的喊了聲，然后在李婆子收斂情緒時說：“那收購商若是給許家幾個銅板，你說許家會不會將人給帶過來？”

咯···李婆子仿佛聽到自己太陽穴上血管斷裂的聲音，同時，一個聲影在單薄的草簾墻外出現。

“大娘”

“我大你大爺的”咬牙一句罵出，李婆子抄起把鋤頭就往外去。

笑意盎然的中年一見老婆子吃人的目光，手里的鋤頭外加要讓自己成為鋤下亡魂的氣勢，急忙后退。

然，抬著鋤頭的李婆子并沒有因為他的后腿而收斂，只見她加快腳步揮舞著鋤頭叫囂起來：“不賣，給多少錢都不賣，在來我一鋤頭挖了你”

自來只有清苦百姓背著糧食求到自己面前的，便是某些有權有勢的都給自己幾分薄面，還從未見過錢送到門上卻抬著鋤頭攆自己的，收購商一時都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反轉，當然，逃命的本能倒是不低，老婆子攆一段硬是沒攆上。

帶著人過來的許婆子見李婆子抬著鋤頭沖出來急忙躲，然而，停住腳步的李婆子卻沒有轉身回家，而是舉著鋤頭就往許家方向去。

“小夏，不許出去”交待著小姑子，秦望舒淡定的翻了一轉蘋果，然后耗起一根適手的干柴與李大姑出來。

這時，李婆子已經將許家的帳篷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