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了噼里啪啦地燃薪之聲。
恍恍惚惚之中,小樹妖逐漸清醒,當她恢復了意識即生警覺,猛然睜開雙眼,立刻坐起,發現自已居然還在破廟之中。幸慶的是軒嫄安然無恙,她本能的不加思索拽起軒嫄就要往門外跑。
“姐姐,姐姐!……慢著點,沒事了!剛才就是他把你帶回來的。”軒嫄拉住樹妖指著那邊的半面人道。
“嗯?”怎么回事?樹妖發懵。“這什么破地方,這么危險,不走還留在這干嗎?”
她回過頭去,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半面男子可憐兮兮的跪在那里。樹妖連忙將軒嫄拉到自已身后,問道:“你這餓鬼,血已喝了,你還想干什么?要挾持我們不成?”
那半面男子自慚形穢,看上去并非大惡之徒,與先前的兇煞模樣截然不同,反而像個闖禍的小孩兒,耷拉著腦袋,滿臉委屈。聽他懊悔不已的說道:“小生對不住二位姑娘,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們的。小生自知犯下大錯難以彌補,愿為二位姑娘做牛做馬,肝腦涂地!”
語罷,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咦?真有意思!”樹妖雖被他搞的蒙頭轉向,卻絲毫不能減緩怒意,氣急敗壞地走到他面前,揪著他的頭發一頓痛打。
這男子不躲不閃還真的任由她肆意施暴。
“你怎么不躲?”樹妖沒好氣的問道。剛才還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這回怎么乖巧的像只小狗一樣?當下也不管他,拉著軒嫄奪門而去。
可是還沒走出多遠,軒嫄就拽住她指著身后:“姐姐,姐姐。你看!”
樹妖回頭望去,那半面人還遠遠地跟在后面,看見樹妖又跪下身來道:“小生自知罪孽深重,愿服侍二位姑娘,聽從差遣,請收留我吧!剛才多有冒犯,望二位原諒!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
“好啊!”樹妖一臉不懈的樣子,橫眉立目道:“那你去給我偷張床來,要漂亮又結實的!”
“啊?”半面鬼愣住迷惑不解,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要求?可是又不敢多問。
“哦!好好!”那半面鬼一溜煙地沒影了。
姐妹二人撒腿就跑,以為甩掉了那半面鬼,可沒過一會兒就聽身后咣鐺一聲,一張做工精美的大床落在了地上。
軒嫄嘴吧張地老大,下巴都要驚掉了:“姐姐,他好厲害呀!這個他也能……?”
嘿?今兒真是稀奇了。樹妖仔細端詳這個半面鬼,身形高大,氣勢不凡,雖然吸了血,那半張鬼臉卻還是陰森恐怖,好似被烈火焦灼過,而另半張人臉卻是十分清秀,想來活著的時候也定是一位美男子。
樹妖看著半面鬼傻傻地站著連動都不敢動了,覺得好笑,“還愣著干嗎?背上大床隨我們走吧!說說你的來歷,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
“回小姐,在下生前是個孝廉,家境貧寒,與一位富家小姐私定終身。我向她許諾,三年之內必當考取功名風風光光的取她,可三年期限還未到,那小姐嫌我窮,便要毀約嫁與他人。我傷心不已找他理論,她竟假裝與我和好,還設計將我燒死,我化為冤魂找她索命。不想卻被一老道捉住將我煉成厲鬼,供那老道所驅使。可嘆蒼天尤憐,趁其不備,我僥幸逃出,身雖自由了,卻被害的成了這附鬼樣子,每過一段時間必需以血養之,否則便會出現你們看見的那幅駭人的模樣了。我自知吸血是大逆不道之事,遂找一僻靜之處躲藏,以免傷及無辜,可不想你們二人竟在此落腳,終于沒能忍住變成狂魔傷了你們。”
“那你跟著我們,不會要喝我們的血吧?”嫄兒下意識問道。
“不會,不會!每當需血之時,我都會去找些禽獸之血。今天只是碰巧遇到了你們,才……”半面人羞愧極了。也不敢再說些什么,只是背著大床傻傻地跟在后面。
樹妖得他細述,生前如此凄慘,死后也未得托生轉世,心中暗暗憐惜,任由他跟在身后。
半面鬼怯生生問道:“在下知道兩位小姐非等閑之輩,可要這大床作什么用呀?”
“那是給我嫄兒用的!”她邊走邊用寵溺的目光看著軒嫄,“凡人不都需要這個么?可是我家嫄兒沒有,還睡在一團草莆之上,我一直想為嫄兒尋個大床,可是這東西太大背著也不方便,現在幸好有你,順便也就尋了來!”
軒嫄抱著樹妖的大腿,將自已的頭深深埋在她的懷抱里高興地撒起嬌來。
這么多年了,半面鬼還頭一次感受到如此溫馨的景象,這般溫暖的感覺。他漸漸地放下拘謹,變得隨意起來。
“敢問兩位小姐芳名!”
“小妹名叫軒嫄,而我只是一個樹妖,沒有名字。”
那半面鬼見她眉如遠黛,微微輕挑,嘴角邊掛著一絲笑容,說不出的好看。一陣清風吹來,帶著幾簇碎發輕飄,姐妹倆自顧相言歡笑,一句詩文不由脫口而出,“眉語兩自笑,忽然隨風飄
“什么?”樹妖問道。
“這是古人詩的句。嗯”半面鬼顏含羞澀,只覺“隨風”二字寓意深刻,不經意間萌生出另外一種感覺,羞慚又多了幾分。沉吟片刻,半面鬼終忍不住說道:“叫你隨風,好不好?”
“隨風,隨風!”樹妖有些驚奇,反復念叨,“好啊!挺特別的,就叫隨風吧!嘿,我有名字啦!太好了!”伴隨著清脆的笑聲,她抱起軒嫄在空中輪了一圈,惹得這一妖、一人、一鬼在夜色中歡笑著。
“喂喂!隨風小姐!請為在下也起一個名字吧!”半面鬼嚷道。
“你生前不是有名字嗎?”
“不想提生前之事,從今往后我就是另外一個人!”
“叫半面,好不好?”樹妖隨口一說,其實在故意氣他,怪他吸了自已的血呢!可半面鬼卻沒有絲毫計較,只是傻愣著,被搞得哭笑不得:“只要你喜歡叫什么都行。”
隨風看著他那半張焦灼的臉,不禁惋惜:“真是好生奇怪,你已經吸了血,為何其他的地方都恢復完好,卻只有這半張面容不能恢復呢?”
半面微微嘆氣,好生傷心:“也許是毀容后還未斷氣,死后便是這樣了!”
樹妖聽后心里吱吱的疼,她就是見不得別人這般可憐。突然想起方才在哪家看到一副面具來著,于是道:“你倆在這等我啊!”便一溜煙跑掉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她終于回來,手里還提著一大包東西,順手扔給半面:“給你,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去換上吧!”
半面打開包裹,里面有套衣物,雖然布料粗劣卻是干凈整潔。包裹最下面有個面具,帶上之后正好能遮住那半張燒焦的臉。
經過一番打扮再示人前,身長玉立,配著那銅質面具,既有讀書人的氣度卻更有一股俠士之風韻,引得小樹妖一陣花癡。
半面感激不已,若是他有眼淚必定會潸然涕下:“多謝隨風小姐!方才我那般對你,而你卻這般對我,大恩大德小生真是無以為報。在下對天發誓,從今往后定會生死相隨,侍奉兩位小姐左右。否則就讓我魂飛魄散!”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這話幾年前那孩子也說過,是軒嫄的哥哥。他·······,現在還好嗎?隨風若有所思,心緒已飄回從前,須臾轉過神來對半面道:“別小姐小姐的叫我啦!看你人高馬大的,怎么這般沒骨氣?你不是剛給我起了名字嗎?叫我隨風吧!以后我們是朋友,不是主仆啊!可是嫄兒,你一定要幫我好生照料,因為她可是凡間的公主。還有,你飽讀詩書,以后就教我倆讀書認字的吧!”
“那是自然,只要二位小姐.......,哦,不!是你和嫄兒有任何需要,半面定在所不惜!”
“那好啊!我還想給嫄兒弄個梳妝臺,還有桌子、椅子........反正女兒家閨房里有的都要為我嫄兒弄來。我要把嫄兒的洞府,裝飾的如宮殿一般,這事都交給你啦!”隨風得意洋洋,好似故意在刁難半面,看他能否應允。
“好好!這點力氣活就交給我吧!小生一定辦到!”樹妖涉世不深,竟然輕易的就相信別人。半面暗地里思忖,忽然又覺得十分幸運。
隨風嗯了一聲,開始與他閑聊:”你是此鎮生人嗎?“
”不是,我到這也是幾年前的事!“
”怎么流落到此的?“樹妖只是隨便問問。
”幾年前我一直被困在個葫蘆當中,有次葫蘆被一不會法術之人開啟,我正好趁機逃了出來。便一直逗留此地。”
“葫蘆?”樹妖聲音一沉,“你是不是還遇到一伙黑衣人和一個老道?”
“正是,幾年前害我那老道與一伙黑衣人來此鎮駐留,據說要殺什么人,當時在休憩時,那黑衣頭目誤把葫蘆當作酒壺打開,才給了我重見天日的機會!怎么?你也遇到過這伙人?
樹妖點了點頭”你我還真是有緣!“
”那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半面問。
”你有沒有聽過浮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