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被脖子上的刺痛弄醒,眼前的境況差點讓她叫出聲來,獨眼老虎一只爪子掐著她的脖子,像抓著一只瀕死的獵物在眾妖魔的瞵眈之中搖搖晃晃。而那老虎正側著頭,呲牙咧嘴的用另只爪子抵擋撲過來的妖魔。
隨風心里一驚,神思陡然清明,她應變奇速,趁其不備揮出法力猛地向那老虎的舌頭上剌去。嗷的一聲,虎妖疼痛難忍,這才松了爪子將隨風丟了出去,妖魔轉眼就向她撲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小樹妖連滾帶爬的縮進了亂哄哄的妖群里。
老虎暴怒,殺氣騰騰,根本顧不得面前是獵物還是同伴,氣急敗壞的向妖魔群里殺去,一時間,甬道里殺聲四起,鬼哭神嚎。
“小風!”半面心急如焚,但愿她能在亂中得存。這鬼抑制不住的化形,順勢沖了過去。
濃重的血腥在糾纏扎堆的幽藍光影里迅速散播,更加刺激了那群妖孽嗜血狂躁,肆虐橫行,徹底暴露出兇狠的本性,眾妖魔亂作一團,殺紅了眼。
“隨風!”半面碩大的身形化成一股黑風,不顧一切的在群魔廝殺之中尋找隨風的蹤影。
突然一只粗壯的黑毛手臂伸了出來,將隨風的從混亂的妖群中高高托起,向甬道的深處拋了過去。犬妖大喊道:“恩公,快接著。找到月德,它能保護你們……”
半面大喜,匆匆問了一句:“月德?月德又是誰?”
可犬妖無暇分身,根本聽不清他說話。半面也不好再問,他看著懷里的隨風渾身是血,雖然虛弱但意識尚且清醒,好像并無大礙,便急忙將她送往甬道的黑暗處。
“小風,先療傷,我給你擋著,若有機會再去找那月德!”半面遠遠的躲開她。
隨風道:“那月德莫非就是兔妖?”
半面一聽豁然頓悟,與隨風相視點頭,且見那群妖魔殺成一片暫時還未奔著自己與隨風而來,便趁此間隙飛快的向兔子雕像砸去。
嘩啦一聲,一個白衣女子從濃重的塵煙里跌了出來,被半面一把扶住。
“月德,謝謝恩公。”這女子似乎瞎了一只眼睛,長長的劉海兒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半面來不及與她寒暄,直接道:“月德姑娘,犬大神讓我叫醒你,請你保護我們。”
兔妖看見那邊混亂一片,雖然不明緣由但因他叫醒了自己又提到了犬妖,便應承道:“是犬尨大哥?……好,快跟我來。”
兔妖帶著半面向甬道深處飛去,就快到隨風跟前時,半面怎么也不敢再前進一步了,月德疑惑問:“快走呀?你沒看見他們要過來了?”
恰時獨腿妖雞扇動翅膀緊追半面而來,半面正想迎擊忽覺面前“唰”地一下出現一道狀似冰晶的結界將妖雞隔離在外,任憑他再怎么張牙舞爪也進不來了。
終于有了安全的地方,隨風松了一口氣,急忙施法退去了身上的血漬,這會兒半面才漸漸的露出人形,慢慢地湊了過來,道:“小風你沒事了吧?”
隨風搖頭表示無礙,與半面一起對兔妖道:“謝謝月德姑娘!”
月德有些靦腆,妖異的眼中帶著某些哀傷。她弱弱的問道:“你們是什么人?那邊又是怎么回事?”
隨風見她救了自己和半面,也不好意思隱瞞,道:“我們是為救人而來。”
“真的?是來救老大的么?”兔妖十分高興,指著那群妖孽道:“如此說來,他們的沖突必是因你們而起了?”
隨風沒有說話,心情十分復雜,她怯怯地看著半面,大概已猜出他們口中的老大是誰。
就在這時,一道幽藍的光影撞在了結界之上,發出劇烈的聲響。三人一驚,同時向外看去,三眼黑犬正與牛羊二妖撕打在一起,光影糾纏猶如雷閃卷地,所過之處殘影亂飛,如箭雨穿行。
又逢獨腿妖雞迎了上來,在結界上一通亂擊,銜冰吐雹般在其上砸出成片漣漪,幸而那結界造的堅韌,抗得住打磨,獨腿妖雞最終放棄了沖破結界,幫著牛妖羊妖一起向三眼黑犬糾打而去。
“犬尨大哥!”月德大喊了一聲,感到他不是牛羊雞三妖的對手。
三眼犬回頭道:“一會兒趁機拽我進去。”
他已被打的連連后退,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可無角牛、三角羊和獨腿雞卻步步緊逼,直接將他摁到了結界之上,不斷的迎面暴擊。只聽三眼犬一聲大喝,拼盡全力的振臂一揮將三妖猛的向后推去。
四只妖孽立時拉開了距離,這時犬妖突然感到后背一空,險些仰面栽倒于地,恰好一條白色紗綾纏在腰間將他向后拽去。無角牛、三角羊和獨腿雞看見結界眨眼消失急忙撲上前去,不料結界又瞬時重現將三妖隔離在外。牛羊雞三妖氣急敗壞,早就喪失理智,狂怒咆哮的沖撞著兔妖設下的結界。
“好險!”月德收起了紗綾,將犬妖扶到墻邊坐下。隨風急忙施法隱掉了他身上的血漬,以免半面聞到血腥而發狂。
犬妖道了聲謝,回頭看了一眼結界外的同伴,問兔妖道:“月德,你還能撐多久?過不多時,他們肯定都會向這結界襲來。”
“犬尨大哥,放心吧!我能撐上一陣子的,你且想想法子!”
犬妖點點頭,心緒混亂,看向隨風和半面,十分不解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看你們的樣子,法力并不高深,怎么會有能力穿過陣關來到這里?”
“我們是仙魔靈使!”半面道。
隨風見半面望著自己,心意自然而然與他相通,就跟著他一起幻化出兩道仙魔合壁的令符。那紅白交織的光芒閃爍在幽暗的甬道里就像夜空里的星星給了兔犬二妖重見天日的希望。
月德萬分驚喜,熱淚盈眶:“你們一定是來救老大的對么?如此,我們也能跟著得救了!”
這是兔妖第二次發問了,隨風不敢亂講盯盯看著半面,聽半面道:“你們口中的老大是關在下一層的龍吧?”
犬妖道:“自然是了!”
半面問:“你們是十二生肖?為何被囚禁于此?”
兔妖回答:“全都是因為一面鏡子。”
犬妖立時疑惑起來:“當年的事幾乎神魔兩界都知道的。你們即為仙魔靈使怎么會不知道我們的事?難道你們不是來救老大的?”
半面和隨風語塞,他們是來救人不假但并不是為那條龍而來的,若那龍窮兇極惡,救它出來豈不危害人間?況且,風面兩人自入井時就已做好了打算,如果出去不得就長居于此,只要能見到母親,只要不與半面分開,身居何處不都是一樣的?可這些話怎能對犬兔二妖如實講明?雖然彼此都有相救之恩,那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若是哪句話惹怒了他們,自己與半面必定在劫難逃。
隨風想了一陣,小心翼翼道:“若說救人其實不假,但主要是來查明真相的,如果那龍十惡不赦,我二人怕是幫不上忙。”
兔妖一躍而起,情緒激憤:“其實我們十二獸神沒有做過惡事,更沒有害過人的,都是因為那面鏡子才害的我們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半面隨風面露驚疑,原來他們是天庭獸神?且聽犬獸神道:“既然如此,我就仔細的講與你們聽,你們可曾聽說過遙天鏡?”
隨風頓覺晴天霹靂,怎么在哪里都能扯上這面鏡子?小樹妖微微點頭,極力控制著她內心深處的震驚,聽那犬獸神慢慢道:“傳說遙天鏡本是天上神仙所造,按理說神仙所做的東西必是含有神仙靈力的,這遙天鏡雖有神仙靈力但更多的卻是凄苦幽怨的邪煞之力。“
隨風鉗口撟舌,且聽犬獸神繼續道:”多年以前,在九天銀河里,老大青龍無意中撿到了遙天鏡,當時我們欣喜若狂,以為那面鏡子可以提升修為,所以他便帶領我們十一獸神合力修煉那面寶鏡。起初,我們的修為確實突飛猛進,可誰曾想到它的神仙靈力只是表象,那股力量在偷偷地轉變為幽怨的邪煞之力,會在悄無聲息之間放大我們內心深處的執念,漸漸地將我們引向邪惡,隨著我們一個接一個的性情大變,青龍才意識到全因那遙天鏡所致,所以他作出了一個決定,讓我們合力將它摧毀!”
犬獸神說到這里連聲音都有些沙啞了,他看了看外面那些瘋狂廝殺的同伴哀哀欲絕。
“然后呢?”隨風問。
“有些兄弟自然不會同意的,他們已經走火入魔了,比如老虎、猴子、蛇,還有……“三眼犬搖了搖頭,漆黑的眼睛中透出無奈與絕望,繼續道:”不過老大著實厲害,他身份尊貴,不僅是我們這些獸神的兄長,也是東方七宿之神,青龍神君。在其強行的逼迫下大家算是同意了,但在合力施法時竟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知道是我們其中的同伴在暗中搞鬼還是遙天鏡鏡極難受控,總之在摧毀它時,我們受到了強烈的反噬,身體發生了異變,老大變成了雙頭龍,而我們這十一獸神也成了你們所見到的模樣。”
“可是遙天鏡還在呀!”隨風道。
“我們根本毀不了它,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僅是將它大部分邪力給封印住了!”三眼犬道。
“如此說,你們應是做了件好事!”隨風道。
這時兔獸神開口道:“鬧出這么大亂子,無論事情對錯與否,天庭都不會饒恕,所以為了保住我們,老大慌稱遙天鏡已經被毀,便偷偷將它丟掉了,玉帝天尊見我們這般兇神惡煞儼然遁入魔道一般,怕我們會危害三界才將我們封印在此。”
“原來如此!”半面回望隨風再無多言,他們雖與犬兔二神剛剛相識但多半已經相信了這二神的話。
接著犬獸神又補充道:“入井之前,老大將自己的一顆龍頭砍下,化作了一縷龍魂飄搖在三界之間,他希望有朝一日龍魂能引來有緣之士幫助我們脫離困境。”
說到此處犬兔二神面露凄苦,沉默片刻之后,他們又鄭重其事對隨風和半面道:“二位靈使放心,我們若能出去絕對不會危害三界,老大只想帶我們逃離這生不如死的陣關而已,然后潛心修煉,回歸本真!”
“如此說來,不管你們講的真假與否,我們都需要進到下一層才行!”半面道。
“可要怎么才能進到下一層呢?”兔獸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