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是特意在這個時間點過來的,有了川蜀水廠、九大大洪水的事,當日歷牌轉到了2002.初一自然就把目光投向了珠江。
所以年初做計劃時,就把這個做進來了。而現在,她開始實施了,又很痛苦了。因為她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她還能做什么?她這回連害怕都不會了,真的有些欲哭無淚了。不然,她也不會想什么。
“初一!”曹麗在外敲著門。
“我睡一會。從明天起,全廠四小時消一次毒。門口設崗,感冒發燒的人不許進廠。”初一沒開門,她走到門口,隔著門對曹麗說道。
“初一,秦主任打電話,讓我們立刻回京。”曹麗過來敲門,就是為了這個。秦主任剛打電話,讓他們帶著團隊立刻回京,不是明天,而是立刻,讓他們馬上買機票。沒有機票,火車票也可以,反正馬上離開。這種事曹麗經歷過,她知道,只怕又出事了,于是他們的專家和學生不能出現,立刻要走。
“我發燒了,現在要自我隔離。你們馬上買機票,還有從現在起,你們要戴上口罩,在飛機上,不許拿下口罩,不許吃東西、喝水。到了京城,立刻自我隔離。十四天,沒有發燒的,才許出來。”初一閉著眼,坐在門口吩咐著。
“初一!”曹麗尖叫起來。這種處置方式,初一之前帶他們做過演習,這是一級傳染性疾病的處置之法。而初一說自己發燒了,意思很明白,她不能走,她只能停留在原處。
“立即執行。”初一捂著還滾燙的臉,她真的覺得有點累了。
下午羅院士給她開了藥,不過她沒吃。她其實不知道自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病得更重一點,讓秦主任警醒,哪怕自己不是感染者,但也是會死人的。
曹麗默默的退了出去,一面派人通知水廠,一面派人收拾東西,全部戴上口罩連夜的離開了羊城。但曹麗沒有離開,她不能把初一一個人留在這兒。上回把她留在鄂省的大堤上,她內心也已經發過誓了,那是最后一次。
曹麗也跟秦主任匯報了,初一發燒了,她現在自我隔離了。也把初一把團隊需要在京城隔離的要求也重申了一次。秦主任沒說話,就掛上電話。
初一燒了三天,每天都有大夫來看她,對她的住所消毒。而第二天起,初一其實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她的病情迅速的惡化起來。
曹麗真的嚇死了,賓館的這一層樓都在消毒,每天來給初一看病的大夫都穿著防護服,這一切表明,初一的擔心不是沒可能。那么,到底是什么病毒?
大夫們沒一個開口,曹麗也提出,要不去醫院吧?好歹專業。結果大夫們互視一眼,沒一個搭理她。
曹麗有點崩潰,顯然,這些人沒一個覺得去醫院是正確的。而她的手機每天不斷的閃爍著初一家人的名字,她都不敢接。現在除了秦主任,和同事們的電話,誰的電話她都不敢接。就怕是初一的家人,接了說什么?初一感冒了,情況有點危急?那他們家里人不得瘋啊?
主要是,若是按初一之前設計防控預案時,有說過,當有可能發生疫情時,一切都要保持靜止,多一個人員的流動,就會多一分的傳播危險。若是現在初一家里人知道她病了,急急忙忙的飛過來,那初一都饒不了她。明顯的,初一是知道了什么,部里也是,不然,不會讓他們把團隊、還有學生們全都撤出去。那么,到底是什么?
正在她萬般糾結時,張濤來了。
張濤這三天沒接到初一的電話,那次之后,他就跟初一約好了,她只要出京,只要不是秘密的行動,就必須每兩三天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不然,他沒法跟家里交待。初一被張濤煩得不行,最后想想,覺得這樣,總比面對父母好,于是只能答應了。這些年,這習慣也就保持下來。
所以第一天初一沒打電話,他第二天一早他就給初一打過來時,初一的手機關機了。給曹麗打,曹麗也不接,張濤就知道,出事了。就立刻定了最快到羊城的機票。
他一下飛機,除了量體溫外,就是記錄身份證號、手機號、家庭電話號。并且還給他一個口罩,要求他必須戴上。張濤心里就打起鼓了,深深的覺得初一以后不能長時間離京,真是走哪哪有事。
其實這些年初一一直四處奔波,也沒見哪出事。只不過張濤和初一爹媽一樣,只記得他們想記得的。
張濤趕到了初一的駐地,進門就消毒,聽說來找初一的,大堂經理直接打電話叫了曹麗,然后看著張濤一臉呆滯。
人家也要瘋了,他們不是什么大賓館,就是離水廠近的一家平價旅店。平時這里真的人來人往的,生意還不錯的。這回,初一帶學生,專家們都住了兩層樓。本來,大家都很開心的,結果呢,突然全部退房。
本就只留了兩位,卻因為一個人感冒了,要求他們住的樓層,每天消毒也就算了,那層樓被要求不能開放。讓人全身寒毛倒豎,主要是,這生意沒法做了。
曹麗跑下來,看到張濤松了一口氣,拿著初一的電話遞給張濤,“快給初一爸媽打電話,說初一在做閉門實驗,你看到初一了,初一沒事。”
“初一怎么啦?”張濤不接電話,黑著臉瞪著曹麗。第一次覺得曹麗是不是有點不靠譜了。什么都沒說,就讓自己撒謊,憑什么。
“她發燒了,今天部里會接她回京治療。你來得正好,她家里有個人在,總好點。”曹麗一臉晦暗,但還是催著,“快點打電話。”
“我要先要看看初一。”張濤根本不問為什么曹麗不打這個電話,而自己這兩天不斷的打電話給曹麗,結果曹麗不接。現在讓自己給初一父母打電話,相信初一的父母,也給曹麗打了不少電話。若不是大事,曹麗萬不敢連電話都不敢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