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兮玥美美地睡了一覺。

無論網上掛多大的腥風血雨，都無法穿過她溫暖的小被窩。至于輿論監控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之前失職的系統。

系統盡職盡業地將“天眼”安插進微博數據庫，實時監測與季兮玥相關的數據波動。一旦波動異常，就進行高維度的數據干涉。

于是，這天晚上，陸亦辭的水軍們經歷了職業生涯中最困難的一戰。

他們徹夜不眠盯著熱搜，眼睜睜看著“季兮玥吸毒”的話題，從第17位滑滑梯似的落到了23，又掉到了36。

“季兮玥直播間”的話題卻一騎絕塵，活生生在榜首扎了根，怎么踩都踩不下去。同時公安部門的澄清通告在榜二和榜三間反復橫跳。

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頭發掉了一揪又一揪，話題的熱度就是沖不上去。多少黑子敲鍵盤敲到手抽筋，八百多字的小作文才發出來，就被各種違規理由刪除。

微博的審核啥時候這么智能了？

水軍頭頭無能狂怒。

微博是機器審核，又不是人工審核，只要不涉及敏感話題的文明用語都會通過。

即使是季兮玥這種黑客親手操刀，也只能入侵后臺強行把評論刪除。到時候，他們就能抓著季兮玥干涉輿論的把柄不放，為雇主爭取到更大的優勢。

可現在呢，微博不知道抽了什么風，盡懟著他們水軍刪。

如果說統一清水軍，對面的水軍也不少啊，怎么一個小號都沒損失呢？

生氣歸生氣，還是得干活。水軍們加班加點維持熱度。終于在這種詭異狀態結束前，沒讓話題掉出熱搜。

嗯，熱搜第四十九條，也算是沒掉吧。

保鏢小姐拉開窗簾的時候，季兮玥正和系統在意識海看實時熱搜。

“醒醒，季小姐。”保鏢小姐看她仍舊閉著眼，還以為她在進行日常的賴床活動，“宋雨晴小姐為昨天的事情特地召開了新聞發布會，需要您出場。”

“哈哈，怎么會這么好笑。”

季兮玥剛聽系統播報了黑子的實時狀況，幸災樂禍地笑出聲，睜開眼才發現保鏢小姐用關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完了，保鏢小姐悲傷地想。遭遇了這么糟糕的事情都能在夢里笑出來，怕不是被刺激傻了。

季兮玥抽抽嘴角，盯著“孩子你一定要堅強的”老母親眼神起床洗漱，然后繼續和系統插科打諢。

季兮玥：統啊，你說那些作者為什么那么喜歡寫新聞發布會？

系統：可能，她們不是法律相關從業者，寫不出具體的程序？

季兮玥把嘴里的泡沫水吐掉，仰頭思考著更深奧的問題。

季兮玥：那在小說作者的維度是有審查系統的吧，審查系統對我們的意義是什么呢

系統：我知道，但我不能說。

低維度的生命就算覺醒了，骨子里也有原本維度的烙印，他們會對高維度的生命發出質疑，試圖獲得答案。

可答案是恐怖的，哪怕觸手可得，也不敢真正把它戳破。

很長時間，季兮玥都覺得作者就是絕對的創世神。直到她發現這個創世神，不過是那個高維度世界中微不足道的滄海一粟，她崩潰了。

這是很難被低維度生命接受的：你的誕生沒有任何意義，你不過是起源于螞蟻的一個玩笑，一個謬誤，或者鍵盤上的聯想輸入法。

別管這么多，季兮玥警告自己，先完成系統的任務再說。

新聞發布會。

宋雨晴強勢地在前面開路，將所有礙事的記者都擋在必經之路外。

季兮玥化了個萎靡不振的妝，這是宋雨晴耳提面命的要求。

其實她昨晚的睡眠質量相當好，保鏢小姐怎么推也推不醒的那種。可她直播間里的受害者形象實在太深入人心，如果第二天jing神飽滿，臉色紅潤，怎么都說不過去的。

“季兮玥小姐，請問您為什么會開直播，是不是早有預謀？”

“季兮玥小姐，請問您對趙四狗那么了解，是事先調查過嗎？還是說他只是配合你演戲的棋子，真正目的是陷害陸亦辭先生？”

“季兮玥小姐，聽說顧邢朝先生為您在公安那邊疏通了關系是真的嗎？”

等等等等，季兮玥越聽越不是味兒。

這次的記者水平怎么這么業余，像第三個那樣禁忌的問題都能問出來，還想不想在業內混了？

“請各位稍安勿躁！”

宋雨晴扯過實現準備好的麥克風，中氣十足地呵止了地下躁動不安的記者。她身后跟著打下手的小研究生，研究生懷里抱著一大沓資料，看上去有備而來。

“這些問題，都會由我們的藝人在會后當面回答。現在，發布會開始！”

專業人辦專業事，宋雨晴和小研究生顯然是法律專業的佼佼者，屬于民法典流在血液里的那種。

陸亦辭所在的星光娛樂對季兮玥做過的腌臜事，全被她們條條框框列了出來。

一，星光娛樂利用數據造假等手段，打壓藝人季兮玥，導致她先前在業內接不到任何工作，逼迫她退出文娛行業。這對季兮玥和干飯人企業構成了非正當競爭。違反了非正當競爭法。

二，星光娛樂利用傳播不實言論等手段，造謠藝人季兮玥，導致她個人名譽受損。侵犯了季兮玥個人的名譽權。

三，星光娛樂與趙四狗共同謀劃了盜竊干飯人企業信息的計劃，導致干飯人企業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其實并沒有）構成了盜竊商業信息罪。

主要當事人趙四狗承擔百分之八十的責任，次要當事人星光娛樂需要做出書面道歉和承擔剩下百分之二十的責任。

這些內容證據確鑿，記者挑不出錯來，畢竟他們也不是學法律的，隔行如隔山，只能看著臺上兩女人頭頭是道。

不過，隨著這部分內容告一段落，他們終于振作起jing神。

大的要來了。

宋雨晴揮揮手，自信滿滿地對臺下所有記者笑道：

“下面，我們將會對陸亦辭先生侵犯季兮玥女士的起訴，進行詳細說明。”

大屏幕驟然亮起，畫面是那天酒店走廊的錄像。

在酒店經理口中，因為設備損壞，所以“本不應該存在的錄像。”

季兮玥按下了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