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亂云被暑夏的熱驅散,一大早又是好一番天清氣朗。
盛安寧坐在父親騎的電動車上搖頭晃腦,早上起來的陽光和拂面的風與周公展開了一場博弈。
仗著有盛安寧腦子里繃著的那根兒弦兒在,光與風顯然是占了上風。快到學校的時候,盛安寧徹底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喲,醒了,今兒比每天可早呢?”
“嗯……”面對父親的調侃,盛安寧一臉無奈。
“不錯,今兒怎么醒了?剛我問了你一次,別睡著了從椅子上掉下去,你也沒回答。”
“不是有事兒么,有事兒我就睡不著。”
“你這點像你爸我,自己的事兒咱可以不在乎,給同學,給班里什么的事兒,咱們可不能給人家耽誤了。”
還沒等閨女回話兒,盛安寧父親就把閨女昨天晚上收拾的一大包東西全數遞了過去,“得,把這個給你,等他們過來了,我看著你進學校我再走。”
“你校服外套拉鎖拉上,早上起來風多少容易著涼,別一天天耍單兒。”
“已經快六月了……回頭捂出白毛兒汗了!”
“盛安寧!我去,你怎么到這么早?”盛安寧話剛說完賀博就咋咋呼呼的出現在馬路對面兒。
“那我走了,你和你同學弄吧。”把電動車轉了個兒,盛安寧父親原路回家。
賀博走到校門口兒,拎起這一大包東西就要往樓上走。
“不等他們了?”盛安寧一邊兒和賀博搶著大兜子,一邊兒問道。
“你就不能讓我拿著么,你叫我們幫忙,還自己拿,和著是叫我們聊天兒來了。”
“不然呢?”
賀博頗為無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盛安寧都已經拎著東西到了一層半,“趕緊的,待會兒有機會還得練練呢,別耗時間!”
“不是,咱們中午還有時間呢,下午才……”
“行吧。”盛安寧完美繼承了母親的眼神攻擊,賀博話說了一半兒就咽了回去。
樓道里稀稀拉拉的走著幾個學生,時候還早,再有十來分鐘才是上學的高峰時間。
“賀博,您老先生別告訴我是又沒吃飯……”
“我還真沒吃早飯就跑過來了。”
“給,我早飯,還沒來得及動呢。”康春駿一臉嫌棄的看著賀博,嘖嘖兩聲,“我也沒吃飯,也沒見你那樣兒。”
“這東西平時練這樣兒,上場肯定就不了。”
“得了,您老先生少說兩句吧。”
“海升平,你快點兒,趕緊的,對臺詞兒了,扭扭捏捏的,又沒讓你演什么別的。”
海升平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簡直是把那種神態學了個十成十——常年在外語國家生活,中文或多或少帶著點兒怪味兒。
“絕了絕了,海升平……”
“你這真的把甫志高jing髓演出來了啊,奧斯卡不頒你個年度最佳反派都對不起你。”
“奧斯卡真的欠你一個小金人。”
“不對,奧斯卡欠他十七個小金人!”
“對,從出生一年一個。”
海升平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懊惱。
你說不高興吧,好像大家在夸自己演技好。你說高興吧,好像又是在被罵“斯文敗類”。
“該上課了,我走了,中午再說。”海升平干脆也不糾結了,一撂爪子,直接拿著劇本兒回班了。
空留下盛安寧和康春駿賀博三人面面相覷,還是華倩打破僵局,把諸位參演人員都安排回班。
有活動的時候,學生們沒幾個能真正擺脫心不在焉的,就算是夏天佑和華倩這種刻苦認真型,也難免受到一定影響。
換而言之,就算是自己控制自己不去走神這個過程,同樣也會分心。
老師們在這上面頗有經驗,且代代相傳。自然而然的都把課程調整成了一些并不是很重要的,或者下課相互之間問一問不會耽誤太多的。
“不是這么回事兒。”盛安寧搖了搖頭,難得王禎羽能聽進去兩句話,盛安寧是可著勁兒的灌輸。
“這個啊,你要思考時間背景啊。”盛安寧指著原著中的一段兒,“你看這里,原著說的是他們聽聞到了這個新中國的成立。”
“所以他們這么演是沒問題的,你要結合他們當時的環境啊,自己就就要奔赴刑場,但是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業成功了。”
“解放人民的道路是可行的,而且成功了,新中國的成立就是他們第一個目標啊。”
“于是乎這個時候他們不僅僅是奔赴刑場的豪邁,也不可能沒有人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更不能少的是一種釋懷,或者說是一種滿足,新中國成立了,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沒有遺憾了。”
“因為他們想的不是小家,而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盛安寧解釋著,“在**給孩子寫下家書的那個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與小家訣別的心。”
王禎羽聽了個稀里糊涂——平時語文課上的睡眠、歷史課上的插科打諢,現在都成為了橫亙在王禎羽理解道路上的坎坷。
“不是,你這到時候打算怎么考藝術?你們那個題我還看過呢……”盛安寧覺得自己已經無語到了極致。
“就那個咱們講的‘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你們那個藝考又一年是一個個的問單字解釋,比咱們語文古詩詞賞析考的都細致,您這什么都串不起來是認真的么?”
“不是,我就想問問,革命英雄那么英勇無畏,他們赴死之前都是寧死不屈,你怎么就覺得他們剛剛演的那個有畏懼的感覺還能是對的?”
“啊?”盛安寧反應了一瞬,“這個啊,他們當然要有畏懼了。”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人啊,只要是人都是畏懼死亡的。你就算是抑郁癥覺得人間不值得的,他們也不是不畏懼死亡啊,他們只是覺得活著沒意思。”
“呸呸呸,說跑偏了。”
“我的意思就是說,革命英雄也是人,他們不可能不畏懼死亡,只是他們所追求的事業在他們眼里比生命更為寶貴,更為重要。”
“所以,他們寧可為之犧牲。”
“哦……”王禎羽若有所思。
“我們那個會專門兒背的,我們又不用那么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