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家的小仵作又要和離啦

第26章、洗冤錄

義莊靈堂里,一時間爭議聲不斷,眾人似也忘記了害怕尸體,為李菲寫的東西爭得面紅耳赤。

有覺得李菲亂寫的,也有覺得李菲所寫有道理的。

曾仵作走到棺材處,拍了拍手掌,“安靜,你們口口聲聲說李菲開膛破肚是對死者的大不敬,這里是靈堂,你們大聲喧嘩就是尊重死者了?”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只有周典不服氣,“曾仵作,你來依條解釋解釋李菲所言,是否當真如此,且死狀描寫可有出處?又出自哪本驗尸書籍。”

說完,他還警惕的看了一眼劉晏淳,他就害怕這小子又幫李菲說話。

發現劉晏淳緊閉著嘴,沒有發言,周典心中多了些暢快,這家伙只會胡攪蠻纏,對于驗尸,其實也不懂嘛。

隨后他又看向正在挽袖子的曾仵作。

“李菲所言,自是有出處的,乃當朝刑部尚書郭修齊所著《洗冤錄》卷三·溺死,書上對溺斃者和死后入水者有詳細的描述,若生前溺水尸首,男仆臥,女仰臥……”

曾仵作的話,別的人聽得認真仔細,而陳鳶則是恍惚了一瞬,《洗冤錄》不是世界法醫學鼻祖宋慈寫的么,而且聽曾仵作后面所言,句句無不是出自宋慈的《洗冤錄》。

所以,這個刑部尚書郭修齊也是穿越者?

她有老鄉了?

還同是法醫!

一時間,陳鳶心情激蕩,能在異世界的古代找到一個老鄉,她不再是唯一的孤魂了!

能找到有共同話題的老鄉,陳鳶感到十分開心。

只是,這郭修齊怎能這么不要臉的把宋慈所著《洗冤錄》,說成是自己寫的呢。

文抄公的行為,著實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但古代生活不易,他或許也是為了生存,不得已而為之?

不管怎么想,遇到老鄉的興奮勁兒很快就冷卻了下來。

見識過人性丑惡的陳鳶,不知道郭修齊若曉得她也來自同一個地方,會不會為了保守秘密,殺了她。

在陳鳶思索之時,曾仵作已經將《洗冤錄》卷三·溺死的內容背了一遍,“所以李菲對豆子的尸檢結果,并無錯漏之處,甚至比我驗尸得到的結論還要詳細。”

原本對陳鳶驗尸手法,頗有異議,對她所寫驗尸結果也不信服的人,在有官方書籍證明的情況下,閉上了臭嘴。

尤其是周典,再也找不出錯漏找陳鳶的茬兒,黑著臉,垂著頭躲在了人堆里,不敢再冒尖。

“天哪,李菲的驗尸結果當真有理有據,那豈不是說……黃氏撒謊了?”

“豆子可是她兒子,她為什么要撒謊。”

“豆子雖小,也有十五歲了,個頭比黃氏還高,她一個婦道人家,怎么避開眾人,把豆子拋尸到河中?”

“也不一定是黃氏拋尸啊,她是撒了謊,殺人的卻不一定是她,拋尸的也不一定是她,可能是包庇殺人者。”

“兒子被殺了,黃氏為什么包庇兇犯?”

“她一個寡婦,孀居多年,怕不是終于忍不住寂寞偷了漢子,結果被豆子發現,奸夫就殺了豆子。”

“這可能性極大,你們衙役趕緊去調查一下黃氏作風是否有問題吧,如果當真有奸夫,殺子這事兒就跑不了了!”眾人討論的越發來勁,還止不住的開始給衙役們分配起任務來。

衙役們互相對視一番,鄭淮惱怒道,“既是兇殺案,這些調查我們自然會做,豈用得著你們提醒。”

發現自己僭越了好事者,不敢再指使衙役辦案。

眾人不自然的看向別處,有人發現陳鳶再次拿起了毛筆,“快看,李家姑娘又要寫字了,怕不是又有什么驚人發現。”

大家伙連忙湊過去看向案上白紙,只見上書,“要一盆清水,一壺燒酒、蒼術、皂角……”

有人疑惑,“曾仵作,這又是什么驗尸之法?”

“今日真是大開眼界,見了開膛破肚之法,還能看別的驗尸手法。”

“嗤,尸體已經驗完,她這是要凈手。”

劉晏淳才不管別人因為他的話羞紅了臉,只是看向陳鳶,多情的桃花眼一挑,“是吧,好妹妹!”

陳鳶氣鼓鼓的怒瞪劉晏淳,誰是你的好妹妹,不要臉!

劉晏淳似是感受不到她的怒火,厚顏無恥的咧嘴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燦若星辰,勾人奪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不是靈堂,是婚禮喜堂呢。

呸,笑的再像一個男狐貍jing,也是個討厭鬼,陳鳶深吸一口氣,勸自己莫中了這家伙的美人計,劉晏淳鐵定沒安好心。

她又不是美人,他這個紈绔對她笑的那么倦懶,陳鳶沒感到喜悅,倒是瘆得慌,因為活像自己是他盯上的獵物。

那邊廂,曾仵作張羅著,“這些東西,后堂常備,烏磊、姜成,你們兩快去拿過來。”

隨后,他又對著孫阿牛道,“你快些回衙門,將這兩張驗尸結果,交給刑房秦典吏。”

仵作歸刑房典吏所管,驗尸勘察現場之時可以讓衙役幫忙,卻無權讓衙役抓人,逮捕嫌疑人,還得上報上官,等上官發令才行。

“曾仵作,你放心吧!”孫阿牛本就是負責逮捕的快班衙役,義不容辭的接過驗尸結果,小心翼翼的疊好,揣在懷中,轉身就跑。

還有人想跟著孫阿牛回去看熱鬧,陳鳶想伸手去攔,曾仵作見狀欣慰一笑,大聲道,“所有人都不得擅自離開義莊,以免泄露驗尸結果、讓兇手提前得知消息、逃之夭夭。”

鄭淮、嚴小六,以及已經端來了清水皂角等物的烏磊、姜成,紛紛抽出一截大刀,嚴陣以待的用警告的目光看著欲欲躍試的眾人。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靈堂,瞬間又恢復了本該的安靜,氣氛也緊張了起來,沒人敢再亂動。

陳鳶蹲在大門口,仔仔細細的洗手。

一盆水,怎么可能洗得干凈手上的污跡。

還好,孫阿牛不止拿來了一壺燒酒,她痛痛快快在清水里用皂角死命的搓著手,還擔心搓太重搓破皮,造成感染。

不曉得已經當上刑部尚書的老鄉有沒有搞出來驗尸時可以戴的手套,造福一下她這個后來的同行。

如果沒有,她也只能自己去弄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