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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的夏日有些悶熱,自從邊關歸來,靜姝便愛上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日子,每日懶洋洋的,連鋪子里的生意都不愿過問,送來的銀票也只隨手翻翻。
錦瑟覺得主子似有心事,卻不敢多問,默默地接過看賬本的活。主子自幼待下人和善,她與玲瓏都隨主子一同學了字、啟了蒙,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這日靜姝百無聊賴,坐在花園的涼亭中喂魚。看著一旁忙里忙外的錦瑟,靜姝想到自己漏了件大事:“錦瑟,你今年二十又二了吧?”
錦瑟答道:“牢小姐惦記,奴婢下月二十二了。”
靜姝來了興致,自己今生怕是要在侯府孤獨終老了,自己的丫鬟們可是要嫁人的,便一本正經地問道:“錦瑟可有意中人?”
錦瑟頓時紅了臉:“小姐又來打趣奴婢。”
玲瓏正好前來送點心,噗嗤笑了:“小姐這話倒是問巧了,那胭脂鋪的趙掌柜正打算著,等小姐回京,便來為兒子提親,求娶錦瑟。”
靜姝歡喜,都是家生子,自是極好的親事:“錦瑟可愿意?”
錦瑟面紅似血,但笑不語。
靜姝樂不可支:“玲瓏,喚趙掌柜前來一敘。”
玲瓏笑著應下,去尋小廝傳話。
午后,靜姝隔著屏風與趙掌柜敲定了婚事,隨口又問起了胭脂鋪的生意:“不如把玉容脂里面的豬油換成馬油,再貼個告示,就說改良了配方。”
趙掌柜急忙應下:“這馬油難得,價格是否要添一些?”
靜姝搖頭:“不必了,再做些提神的香丸隨玉容脂贈送客人,夏日疲懶,或許會受歡迎,晚些我派人去送方子。”
送走了趙掌柜,靜姝又熱火朝天地盤算著錦瑟的嫁妝,囑咐玲瓏去取家具的式樣。
腳不沾地忙了一下午,夜晚的靜姝卻悲涼地感受著忙碌后的寂寥。靜姝是真心替錦瑟開心,可也未嘗不是為了填補心中的空虛和缺憾。
三日后,趙掌柜送來算好的日子,靜姝想想錦瑟的年紀,便圈了一個最近的日子,兩個月后的九月初七。
就在靜姝又打算為玲瓏物色人選的時候,大軍班師回朝了。
靜姝聞訊,既開心又傷懷。她悲哀地發覺,自己在情愛一事上很不豁達。
這個認知違背了她的價值觀,靜姝開始努力地調整心態,每日早睡早起,拾起了馮大祖教她的八段錦,又輪番召來名下六個商鋪的掌柜,決心要折騰出點名堂。
就在靜姝顏值和商鋪生意都蒸蒸日上之時,父兄抵達了京郊。
據葉靜恒說,圣上親自出城迎接,犒賞三軍,場面嘆為觀止。靜姝此次邊關之行倒是徹底收服了這位異母的弟弟。葉靜恒時不時來陪長姐閑話府外的消息,帶回些新奇的小玩意。
晚上宮里擺了宴席,犒勞各位將領。直到當天深夜,眾人久等不到侯爺父子,卻等來了一位宮里的傳話內監,說是圣上今夜在宮中留宿幾位將軍,一屋子的家眷才各自安歇。
翌日早朝,圣上賜封鎮南將軍侯爵,封葉靜川為二品定北將軍,各賞銀一萬兩、黃金八百兩,至于定遠侯,功大于過,賞黃金一千兩、京郊莊園一座。
葉靜恒在宮外早早得了信,先行回府報喜。
葉靜姝總算安了心,父親早時的戰場失利全憑圣上定奪,如今看來,圣上仍十分倚重定遠侯府。
如此便好,皆大歡喜。
午后,定遠侯終于回了侯府,李氏攜子女在二門候著。
父親神情有些疲憊,畢竟重傷后一直未能靜心休養,昨夜又在皇宮飲酒,今日下朝后便覺困乏。
定遠侯淡淡掃過一眾家眷,便打算回屋休息,望見靜姝時,卻愣住了,回視良久,轉身對李氏說道:“今日有些乏了,先散了吧,待明日再擺宴歡慶。”
說罷,又看向長女,喚道:“靜姝隨我一道去書房!”說完抬腳便走。
李氏jing心裝扮了一上午,未換得夫君一個正眼,又聞夫君只喚長女隨行,心下很是不平。
靜姝不由緊張,父親是打算秋后算賬了嗎?眼下兄長被軍中將領拉去飲酒,自己只能獨自面對。
靜姝跟著父親亦步亦趨地穿過長廊,心里直打鼓。想想兄長應該在父親這里為自己做好了鋪墊,心下又多了份底氣。
父親的書房很是雅致,墻上掛著微舊的橫軸字畫,茶幾上是蒼翠靈動的盆景,倒不似武將風格。
父親在書桌前坐下,定定地看著面前明艷奪目的長女,既熟悉又陌生。終于,長嘆一聲,說道:“靜姝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