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天下文樞所在,有龍氣將養,已是六朝古都。
城中一隅,名為紫京府,住的大多是達官顯貴。
葉府就座落在紫京府內,一進院,一條青石磚路直達廳堂,院中一處一景皆如水墨畫般,透露著濃濃的文人氣息,少了些許富麗堂皇,卻別有一番風味。
后院種植了一大塊藥圃,院中時不時飄來幾絲藥草香,聞著讓人jing神舒緩。
這便是葉青的家。
平靜的府邸因為葉青回來而變得有些慌亂,這慌亂中透著濃濃的喜悅,這份喜悅透露在葉府的每個人臉上。
葉司遠夫婦蒙難后,葉楓就遣走了大部分下人,留下的幾個都是親近之人。
此時,都聚集在葉青居住的小雅閣外。
葉楓拄著拐杖,一大清早就守在了妹妹屋外,昨晚葉青突然回來,他高興得一整晚都沒怎么睡。
小廝阿福看著葉楓,心里也是高興。
他娘是葉夫人的陪嫁嬤嬤,自小是跟著葉楓一起長大的,雖是主仆,卻似親人。
“少爺,院里風大,小的在這守著,你還是回廳里等,免得著涼。”
“沒事。”
阿福只得雙給葉楓加了一件襖子,把他手里的暖爐換了又換。
離家四年多,葉青已經長成十七歲的大姑娘了。
要不是父母不在,這個年紀已經成親了。
當初父母爆斃,葉青病重,那時候的葉楓真恨上天不能給他一個好的身體。
后來,葉青不顧他的反對,毅然決然地離家外出學藝。
這幾年寫回來的信中,葉青絲毫不提在外面的苦,但葉楓知道,那肯定不會容易。
四年前好像是他們葉家一個大的轉折點,父母去世,妹妹出走,祖父歸隱閉關。
原本他們家風頭正盛,門庭若市,祖父和父親都是朝中重臣,卻在一夕之間打落到底層,現在只有外祖家還有來往。
而大伯葉司重卻以驚人的速度入主中饋,獨得圣心,如今已高居太尉。
世人只道葉家依舊鼎盛,卻不知此葉家早已不是當時的葉家,跟他們也再無關系。
葉楓正胡思亂想著,葉青出來了。
看到門口這么多人,葉青眉眼微抬,前世在邊關那么多年,她都是不用小廝丫鬟的。
“大哥,早。”
“吉嬤嬤,馮叔,小麗,還有阿福,好不沒見了。”
葉青款款走來,自信從容,舉止大方,這跟葉楓記憶中的葉青似乎完全不同。
以前的葉青,嬌弱膽小,說話也是怯生生的。
吉嬤嬤和馮叔聽到葉青這般,忍不住紅了眼眶。
吉嬤嬤拉住了葉青的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兄妹倆用過早飯,決定出去逛一逛。
離開金陵這么多年,有些地方確實需要去認認。
葉楓體弱,是娘胎里帶出來的,但也說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多走些路都會喘,一吹風就容易著涼,一年大半的時間都需要吃藥。
這幾年,葉楓就沒出過門。
馮叔怕有問題,把馬車從外到內都圍了一遍,還備了錦被和暖爐。
看著那包得嚴嚴實實的馬車,葉青撫額,掀開車簾準備走進去,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和外面生冷的北風簡直是天差地別。
葉青退了一步,想著那件事要不要回去再做,這馬車太暖和了,不適合她。
葉楓先一步進了馬車,把葉青拉了進去。
“你想騎個馬在大街上,被人圍觀。”
葉青摸摸鼻子,好吧,現在她不能太高調。
大豐民風開放,現在又是大年下,外面結伴游玩的公子小姐不在少數,只不過,京都重地,大街不可急縱馬,葉青騎個馬逛街還是會引人注目的。
更何況,葉青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她的母親林瑤出身顯赫,琴棋書畫樣樣jing通,又生得極美。
曾有學士形容她有傾國傾城之貌。
而葉青的容貌七分肖母,另外三分是這幾年磨煉出來的堅韌和那骨子帶來的英氣。
葉楓一直盯著葉青看,仿費怎么都看不夠,看著葉青給自己搭脈,也不驚訝。
“哥,你是不是想母親了。”
葉青松了手,擦了下額角的汗。
馬車里太悶,火爐就烘得她雙頰微紅。
葉楓揚起一抹苦澀地笑意,不答反問。
“看出什么來了?”
“你是中毒,不是生病。”
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被自己的妹妹發現,葉楓眼里自是化不開的深沉。
葉青握住葉楓的手:“我會治好你的。”
葉楓笑著摸了摸葉青的頭發,笑意直達眼底,一掃剛剛的陰霾。
兩人逛了金陵城兩條主街,來到金陵城中最大的酒樓聚賢居吃飯。
父母過世前,帶他們兄妹來過,葉青最愛吃這里的清燉獅子頭。
兩人來的比較早,要了一間位置絕佳的雅間,臨街,背風口,在這樣的冬天吃飯,最合適了。
葉楓點了幾個葉青往年愛吃的菜,葉青看后點了涮羊肉鍋子,要了一壺酒。
小二把肉片小菜上齊后,葉青親自配了兩碗料,等到水開,葉青就先夾了肉片放下鍋。
羊肉被切的極薄,不需要久煮,只微微涮了幾下就能吃。
“嘗嘗,煮到這個階段的羊肉最是鮮美。”
說完,立即給給自己也涮了幾塊。
聚賢居不愧是金陵城有名的酒樓,味道還不錯。
葉青吃的津津有味,自然也沒有錯過葉楓眼里的懷疑。
原來葉青是不吃羊肉的。
樓下聚賢居大廳內,來了幾位貴人,為首的身著藍色錦衣,頭頂玉冠,氣勢不凡。
來人是慶南王世子蕭鈺方。
“世子爺,實在抱歉,今天黃大人宴客,右廂的雅間他一個包了,其他的現在也滿了。”
掌柜的說著,看了看大廳里僅剩的幾個位。
要吃飯只能坐大廳了,可大廳魚龍混雜的。
蕭鈺方身后一位紫衣少年道:“沒位了,你看清楚我們是誰。”
同行的黃衣女子道:“郭景勝,你能不能別嚷嚷。”
郭景勝不服道:“要不是你,非要找那店家理論,能耽誤這么久,好不容易出來一回,這回連聚賢居的酒菜都吃不上。”
郭景勝是刑部尚書之子,而黃衣女子是她的姐姐郭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