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踏進屋子見此情形,已是習以為常,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水走到容卿身邊,道:“小姐,該歇一歇了。往日里小姐每日看書的時辰已是很久了,近些日子愈發書卷不離手,這般下去小心傷了眼睛。”
容卿含笑著搖了搖頭,將書卷放在一旁接過錦瑟遞來的茶盞,語氣雖淡淡,卻不難聽出其中笑意,道:“有你這般在我耳畔念叨,哪敢傷了眼睛。”
不待錦瑟言語,容卿又道:“城外的莊園可派人知會了。”
錦瑟點了點頭道:“小姐安心,錦瑟昨日便安排下去了。”
“甚好。”容卿點頭言罷,這才淺淺小酌一口茶水。
金陵城中上到皇宮貴族下到貴胄世家都有在城外的產業,多是些避暑的山莊或是農田莊園,丞相府自不例外。
丞相府的莊園,概是為滿足容卿口腹之欲,jing細栽種的各季蔬果,除了平日里莊園的管事隔三差五往丞相府送些新鮮果蔬外,容卿有時也會在容淵的陪同下前往莊園住上些時日。
既然吩咐錦瑟知會莊園的管事,眼下莊園之行于容卿而言自是勢在必行。
容卿將茶盞遞給錦瑟,偏頭看向窗外,日頭剛剛冒頭便已灼人,金陵尚且如此,那沐川城,錦城,禹城……等地恐不容樂觀。
不知是茶水澀澀,還是怎的,容卿只覺嘴角有些發苦。
算算時日,最遲半月,沐川城等地便會逐漸飲水為難,水乃生命源泉,活命的根本,沒有了水,恰同掐住人之命脈。河涸海干,待深入地底數丈的古井也褪去濕潤,真正的大旱也就無情的降臨了。大地龜裂,田地無糧,接踵而至的又是另一場災難——蔓延諸城的恐怖瘟疫。
容卿袖中拳頭緊握,面上卻無絲毫別樣情緒,心中微微嘆息,生于亂世,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受苦的永遠是無辜且無助的百姓。
重生一場,容卿明白即便自己知曉事情始末,將伏旱之事公之于眾,恐也無人會信。何況,冷血如她從未有把此事廣而告之的念頭,說到底她也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凡人罷了,做不來大慈大悲的善事。
“小姐。鎮遠侯府的南宮小姐到了。”院里的小丫鬟進門稟報道。
容卿收回思緒,微微點頭,起身朝屋外走去,一邊不忘吩咐道:“屋里有些悶熱了,錦瑟,去備些降溫的冰塊。”
“是。”錦瑟點頭,轉身朝小廚房走去。
比起日漸衰落的鎮遠侯府,欣欣向榮的丞相府自然華貴不少,哪怕丞相府布置講究,不顯山露水,仍擋不住低調奢華。何況此刻南宮司音看到的是丞相府中獨一的所在——桃園。
桃園之jing美,是丞相府所有人的心血,任意一物都是頂好的。怨不得令南宮司音與其小丫鬟贊嘆連連。
前世容卿自持清高,不喜與人為友,是以除了柯媛媛和燕墨珩再無外人入過她的桃園。柯媛媛羨妒于她,自然也不會大肆宣揚容卿的桃園之美妙。燕墨珩許有夸贊,只是那會兒容卿流連宮中金光閃閃的奢華,正沉浸于珠光寶氣不可自拔,全然瞧不上自家小院。
容卿踏入院中,便瞧見南宮司音和小丫鬟目瞪口呆的模樣。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容卿的出現,直到容卿渲染淡淡笑意的打趣聲響起:“莫不是我這桃園的桃果過于鮮美,竟惹得司音垂涎欲滴。”
“容卿。”南宮司音驚喜喚道,三步并兩步朝容卿走來,邊走邊道:“你這園子可真美,看得我和阿桂眼花繚亂。”
“奴婢阿桂,見過容小姐。”
容卿擺了擺手,看向南宮司音,勾唇淺笑,語氣不疾不徐道:“無非是些能結出好食果子的果樹罷了,你既能眼花繚亂,便是個喜愛美食的。如今正是桃果成熟的好季節,錦瑟一早便讓廚房采摘了桃果,待會兒你且嘗嘗。”
南宮司音嘴角一勾,眉眼彎彎,紅了紅臉頰,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就謝謝容卿了。”
“這日頭眼看毒辣起來,快隨我進屋吧。”容卿微微一笑,這個小丫頭,此刻俏臉紅紅的可愛模樣真真惹人心喜。
錦瑟手腳麻利,容卿幾人才剛踏進屋內,她便領著幾個小丫鬟端著冰塊來了。
“錦瑟見過南宮小姐。”錦瑟淺笑道。
阿桂看著丫鬟們手里端著的冰塊魚貫而入,眼睛都直了,心中暗暗驚嘆,雖然表面上瞧著丞相府和鎮遠侯府都是高門大戶,可是鎮遠侯府的衣食住行著實不能與丞相府相提并論,且不說這雅致小院中的種種,單說眼前這些冰塊的數量,那可抵得上她們府中好幾天的用度了。
“這冰塊會不會太多了?”
南宮司音見錦瑟幾人麻利的將冰塊布置在屋里的各個角落,轉頭看向容卿,小心翼翼的詢問。
冰塊在金陵雖算不得稀罕物,卻也不是人人都用得上的。何況如今正值盛夏,大門大戶都要指望著冰塊降暑度日,需求多了,這冰塊也就變得金貴了,譬如她府上,冰塊極為匱乏,府中都是掐著用的。不止她鎮遠侯府,怕是許多貴族世家也是如此。何曾有過這般陣仗,消暑便用上好幾大盆。
南宮司音心中所想,不止容卿,便是錦瑟也心知肚明,愈發炎熱的天氣,這冰確實愈發金貴。然就算冰塊頂天的金貴,對于丞相府而言委實不值一提。
容卿端坐在南宮司音對面,聞言淺淺一笑,親手為南宮司音斟了一杯茶水,遞給她道:“既是邀你來做客,自當用心招待,你且不必在意這些,這般生分倒不像你了。“
不待南宮司音言語,容卿又看向錦瑟道:“司音聽言你一早便準備了桃果,很是饞嘴,你快去端來讓她嘗嘗。”
“是。”錦瑟欠身退下。
南宮司音看向嘴角噙著一絲淺笑的容卿,便是那般靜靜的坐著,也噙著一股威嚴
端莊的勁兒。誰能相信便是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可欺的人兒一再的保護她,將她從黑暗引向光明,讓彷徨無助的她感到安心。集考那日,她的幫助歷歷在目。哪怕到了現在,她仍安奈不下心中的激動。
南宮司音握緊拳頭,如今的心境,除了對容卿的感激,不余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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