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020章 落于何人之手

小圓兒好似聽見師父在叫她,大聲回應,“師父……,師父你在……”

話未喊完,感覺那只手驀地收緊,她整個人……,蛋身幾乎要碎裂開來,她努力把自己再團緊一些,本就縮到最小的蛋又瘦了一圈。

她有種憋悶欲死的感覺,快要喘不上氣來,眼前一片漆黑。

賈平覺得臂上一緊,有人攥住他的胳膊,他陡然打了個激靈,之前的念頭灰飛煙滅,“太,太子爺,是……您嗎?”

身邊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咳了兩下,卻不答話。

“太子爺,您這是……,您受傷了?”

賈平將一顆七上八落的心揣回肚子里,戰戰兢兢地關切問候。

這時,頭頂上方的油紙傘靈光大盛,阻攔住傾泄的火雨,連帶著照亮了洞底的一片狼藉,黑霧亦隨之淡去。

眾人七倒八歪,大人們早已顧不得形象。

然而太子在這樣的境況下,依舊頭發絲也未亂,只衣袍角上拂了些地底的泥,他一只手微微抬著,另一手握在腕間,長眉微皺,眼神示意賈平。

賈大總管雖只伺候了這位爺半日時間,卻心有靈犀一般,立時明白了他臉上的煩惱由何而來,忙不迭蹲身下去,替太子爺清理袍角的污漬。

便聽頭上清淡的聲音響起:

“適才孤見火光中似有邪祟閃過,伸手去捉,結果就……”

他的薄唇微微抿起,帶了一絲極淡的譴責,目光落在端方臉上,顯得溫和克制。

這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初涉世間,于人情世故上尤顯魯莽的孩子。

這眼神莫名令端方覺得有點像他家仙上,每回自己笨手笨腳做錯事時,總會拿這種又憐又責的眼神看自己,心頭一絲愧疚剛剛升起,頭頂傳來顧仙長一聲暴喝:

“端直、端方,下面好了沒有?磨蹭什么呢?”

呃,他好像對他家仙上有什么誤解,顧大塔使耿介率真,向來有一說一,這都半盞茶時間過去了,連個狐妖都抓不住,怎會賞他這樣溫和的眼神。

“誒,馬上。”

他向上回應吼一嗓子,回過頭來,笑容也換成與對面一樣的溫和得體,略帶歉意:

“太子殿下,實在過意不去,適才太黑,沒看清。嗯,你的手沒事吧?”

賈平條件反射地已先一步雪雪呼痛,顫著手去察看太子爺的傷勢。

太子一向皮嬌肉嫩,被塔衛上人打傷,這要是落下個殘疾,可怎生是好?

口中急急說著,“太子爺,您的傷要不要緊啊?奴才這就給您宣太醫啊……”

將要觸到太子的袖子,他的話猛地頓住,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魔頭雖長著和太子爺一模一樣的臉,卻恐怕不是迎風就倒的體質。

他偷瞥一眼,心下又開始琢磨,口口聲聲邪祟,他自己不也是個大妖邪,不知會不會被仙人一擊打出原形來?

太子傷著的手舉在胸前,握在腕上的手掌松開,露出底下有些變形的腕骨,里面的骨頭似乎斷開少許,略有移位,斜戳著將皮肉頂起一個小突,卻連個血印子都沒有。

端方已在往一側的角落趕,路過他邊上側目看了一眼,語氣輕松:

“沒事,你們殿下修為已入靈動中期,靈骨初成,噬妖釘只對妖身有效,扎在人身上不妨事。”

他們在鎮妖塔月月有集訓,靈骨未大成前,斷個把骨頭只算小傷,有時連藥都不用上,骨頭推正,不過一兩日的功夫,經脈中的靈氣自然就能給修復好。

他走兩步,又退著回來,像是這才記起這位是凡間地位尊貴的太子爺似的,而且他這傷還是自己下的手,雖有些舍不得兜里的丹藥,仍是誠懇地問了聲:

“我這有清正丹,你要么?”

太子和藹一笑,“上人好意,心領了,孤回宮請太醫來看就是。”

清正丹這類初階丹藥,自然宮里也有,可替他省下一份開支。

端方自動認為這就是太子的言外之意,很領他的情,覺得這個南黎太子氣度從容大度,是個好相與的。

小圓兒察覺到蛋身上的手勁略松,眼前卻依舊什么都看不見,握著她的手掌像是與芥子無二,甚至還隔絕了視線。

她回過來一口氣,略壓著些嗓門,喊,“師父,你在哪呢?師父……,師父……”

沒聽著老和尚的回應,她等了片刻,剛要提氣再來,聽見一個聲音,清清冷冷兩個字,毫無情緒:

“閉嘴。”

她果真就閉上嘴,腦子里嗡地一聲,察覺出不妥來。

她平日里就愛說話,奈何除了師父誰也聽不見她,有時她就在邊上自己絮叨。

這世間,除了老和尚,從沒有人回應過她的話。

這是其一。

其二,即使是師父,要跟她對話,也是像平常與人交談那般,意思就是,若有外人在,說給她聽的話,旁人也能聽見。

然而這把聲音只響在她一個人的耳朵里,她能分辨出,外界無人聽到。

老和尚與妖靈身通靈,要將自己的血滴在蛋身上,那股暖融的熱流,會直接鉆進蛋殼,落在她的妖靈身上,感觸明顯。

今日,絕沒有別人的血沾染上她的蛋,也就是說,此刻除了老和尚,根本沒有人跟她通靈。

若有靈動后期以上的人在場,若無芥子隔絕,神識也可探查到她,興許還能傳音入她耳,并聽見她說話。

剛才這個端方,只看他輕易被火烤焦的手便可知,最多也就是初修靈骨的水平。

既然分配他來捉妖,另一個救人,自然是那個的修為比他還低。

除非上方與那三具女尸對戰的黃門仙,但以她看來,這顧明澄雖說神通手段了得,卻也沒有那個大能耐,神識能直接穿透芥子,探查到她。

那么她現在,是落于何人之手?

這會兒,“沒啥大能耐”的顧明澄,已然將剩下的那兩具女尸料理完畢。

他起初本著謹慎的態度觀望,出手并不十分過激。

邪不同于妖,妖生于山野林間,原本與人一樣,同是這片天地中的生靈,亦是血肉之軀。

只因與人站在了對立面,被驅趕出豐饒地靈之境,仙門嚴控靈氣資源,不令其成勢,因此應付起來并不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