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093章 各有所需

對于慕哲來說,對邪祭知情不報,還是對早就查到線索的妖皇遺寶隱而瞞報,哪個更嚴重?

前者是這幾年間,南疆之地竟已有萬人死于隱蔽的邪祭之下。

后者涉及的南溟術派,實際就是神魔大戰之前,與璇璣仙宗齊名的太微仙宗典籍,功法、法寶尚屬其次,正統道心之種,才是圣山最為關注和在意的東西。

慕哲一句閉關,就可把前一項罪名推得干干凈凈。

誠然,這件事無論是對遠在天邊的圣山,還是值守南疆的井木塔,已經死了的黎民蒼生,反正已成既定事實,追查真兇即可。

就算追不著,如史上前兩次那般,邪崇行祭本也做得隱秘,只要不擴大民間的影響,對鎮妖塔來說,也算不上了不得的大錯。

不得不說慕哲也是能人,幾百年下來兩次未成功的邪祭,竟被他在典籍舊書中,找出確鑿的藏寶秘事,的確難得至極。

“這件事,其實本君最早還是在北坦聽到些傳聞,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前幾年推算出熒惑守心天象又將至,這才翻查舊籍印證一番,上面確實提到南明谷,但是否屬實,其實還有待查證。”

他此時態度和緩下來,掛上同僚間正常的就事論事。

他不再揪著二人擅自作主,把這次的議事提成橙光的罪責,凌霜和南宮真目的已達,自然也都知情識趣。

凌霜倒也干脆,意態誠摯:“師弟,你的心思師姐怎會不知,這次的事若辦得順利,自然算是你最先查知,首功歸你。有了這功勞,往北坦的名額,凌霜必定一力向上官師姐保舉你。”

對于他們這些人,出來主事只為積攢人脈,自然要考慮自己這方陣營中,其他人的利益,對于自身所求,等閑的資源已不在眼中。

凌霜知道慕哲這人,奸滑斂財、好大喜功都算不上,對權欲也并不十分熱衷,自身修行上,唯獨的執念就在北坦。

興許與他所持道心有關,然高階修士的道心都是絕對的隱秘,無仇無怨之人,大多不會閑得慌去探知一二。

北七宿塔戰力最強,是道心善戰弒殺之人的良枝,他當年曾有機會被派去駐守過十年,回來后受益匪淺,始終掛在嘴邊念念不忘。

良禽尚可擇木而棲,他既已是謝靈運的入室弟子,卻無另攀高枝的可能,只能借著派遣,才有往北地磨煉道心的機會。

地門的競爭頗大,慕哲瞞著南明谷的事,的確是為等到有十足把握時,才向上稟報,以他推算,“熒惑守心”天象大概要到一年之后。

誰知這回竟被個黃門仙,荒唐萬狀地給提前捅破。

慕哲明白眼前這兩人所求,無非就是分一杯羹,怕他獨得好處,排擠他們罷了。

凌霜這次倒也爽快,派遣北坦的地門名額只有一個,對他來說彌足珍貴,讓他遭受脅迫的不滿略有平息。

“如此,慕哲這里先謝過師姐。”

這兩方一下達成共識,南宮真心下暗叫不好,凌霜這是又要把他給坑里面。

其實他與這兩人不同,夾在其中,并沒有實質上的利益沖突,他本也沒什么同陣營的利益需要爭取,因此才能像個添頭一樣,被長老會容納為第三方。

可偏巧了,這回蹚渾水,他是真有顧明澄這么個人要保的。

這會兒開始后悔,查到慕哲翻閱記錄的時候,不慎被凌霜發現,讓她輕易摘走這枚桃兒。

南宮真心下嘆氣,雖然看起來他比這兩位老,但其實論年紀和心機,還是趕不上活了快三百歲的地門仙。

果然就聽慕哲似笑非笑開口:

“這個黃門叫……顧明澄的,哦,我記起來了,是那位治水奇人璞疏的弟子,和南宮你是舊相識吧?”

他不提璞疏的名號還好,這下南宮真倒跟他較上勁,“老夫是比你們都年輕個一兩百歲,這塵緣斬得不夠利索,也是沒辦法。”

老頭兒裝孫子耍起無賴,面前兩位“高齡”仙君面面相覷,凌霜打圓場似的橫他一眼:

“瞧您老說的這話,我可沒那么老啊。南宮,你放心,不就是想叫這個顧……什么……”

她低頭看了一眼,“哦,顧明澄,他一個晚上查得倒也盡心,找著這么些線索,是個能辦事的,后面自然還得讓他接著查。”

一面說,朝老頭打眼色。

卸磨殺驢這事兒,也不能老干,以后用得上他典義樓的地方還多,不把人得罪死,一向是她處事圓滑周到的準則。

慕哲不開口,好人都叫凌霜一個人做盡了,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他不能就這么看著這兩人同舟共濟,把他一人擱岸上。

誰知南宮真瞎一樣,全不管凌霜的眼色,梗著脖子一推面前的卷宗,打算撂挑子單干,憤而挑釁謝氏的權威:

“奕戟仙君,這案子恐怕你真得再好好看看,里面涉及以蟄粉殺人煉祭的真兇,有證據所指,是塔主大人在南黎的族人。”

慕哲唇邊浮起一抹冷傲的譏嘲,這老頭真是好膽,這里才要抽他一卒,他竟敢直接下我一城。

他不言聲,低頭仔細將卷宗全部看過一遍,一只手指有節奏輕敲案幾,沉悶的叩擊聲,使得南宮真的心隨之“咚咚”撞擊胸腔,每一擊如有千斤重。

節奏和力道被拿捏的分毫不差,百多歲的半仙不至于立刻心力衰竭而亡,卻得承受辟如摘心般的活罪,在筑道中期的仙人面前,南宮真半分還手之力也無。

“師尊塵緣早斷,即使南黎謝家真是祭主,也與師尊毫無干系。南宮真,這是對你言辭不敬,小懲大戒。”

慕哲緩緩說完后罷手,眼神淡漠看他,“你可知錯?”

南宮真“哇”地嘔出一口血,粗重的喘息未止,沙啞的嗓音已沉沉應答:“南宮知錯,甘愿領罰。”

活了一百多年,他笑顧明澄是少年心性,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沉不住氣,自取其辱,該,他在心里先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慕哲揚手,一瓶如意回天丹被推過去,這藥品階不低,內外傷都可瞬間痊愈,然剛才這手折心術損及的十年壽數,卻是補不回來。

壽命,本就是鎮妖塔拿捏司典的最佳手段。

慕哲懲治他,為公為私姑且不論,但塔規仍是得守,冷冷道:

“大司典剛才所說,未及定案言之尚早,不過按例,臨陽城這邊,謝姓塔使自當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