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戰斗已然結束,黑衣人大獲全勝,在押貨首領身上搜出一個只有拇指大的芥子。
顧明澄一看又皺眉,這么丁點兒大,里面裝的什么玩意兒?值不值錢到底?
隨后顧窮酸腦中靈光一閃,想到這大概是藍玉苗,這東西,一小撮就比紫靈值錢了,而且搶來難覓行跡,出手方便。
好買賣!
那幫人把地上的尸首細細搜刮一番,隨后不知用的什么特制藥粉,靈動中期靈骨已成的尸體,在陣陣濃煙中化為飛灰。
南澹的人也死了三個,剩下四人皆默默行事,對待同伴尸首也如此炮制,看上去不帶一絲留戀。
顧明澄知道南澹邪祟向來手段殘忍,不講人性,尤其之前那柄邪性的骨刃,接下來行事,心里多了兩分謹慎。
這幫人并未折返滄州,而是一路朝著群山峻嶺而去,滄州和南澹中間隔著整個南疆,這趟打劫跑夠遠的。
這一帶顧明澄熟路,幾十年前就常走,尾隨在后,遠遠聽得幾人相互偶有交流,說得話他卻聽不懂。
領頭那人說話帶點綿軟悠長的韻味,正是南澹口音,和另外三個說著南疆不知哪族的方言,嘰咕如同鳥語。
這三人應是南疆亂邪。
身為鎮妖塔人,南澹話和南疆幾種常用土語,是肯定要通曉的,不過百族有各自的語言,要全聽懂,井木塔只大司典有這本事。
疾行約摸個把時辰,顧明澄看出他們的路徑,前面有處山谷正適合休憩。
這幫人身上都帶傷,必是要在遠離行兇之地后,及時找地方休養。
他先一步到了山谷,在外圍布下幾處警戒,目的是一個不留,免得這伙人有趁亂逃走的機會。
四人剛一進谷,屬于筑道期的威壓驀然壓上,顧明澄的出現,毫無意外地,令這些人四散而逃。
他并未掩飾自己的身份,行走在南疆的筑道,只有鎮妖塔中仙。
離他最近的那人直接被靈威掀翻在地,隨后不知吞了枚什么藥丸進肚,整個人迅疾膨脹,獸化后的四肢軀干虬節如老樹根,四肢著地朝顧明澄飛撲而至。
仙人凌空虛閃,已穩穩踩上獸人的頭顱,灌注真元的逆水劍向下刺入粗壯后頸,如切開一塊豆腐。
靈動與筑道之間的鴻溝,本沒有世人所想那么大。
除去靈力轉換真元的強弱懸殊,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南疆亂邪極度匱乏的靈石資源,令這些人只能另辟蹊徑,邪功異術摧殘之下,戰力大打折扣。
有了這人的阻攔,其余三個已極有默契,朝三個方向逃竄。
為首的喊了一聲,是個挺古怪的詞兒,不知是暗語還是邪咒,左右兩人發足狂奔中,回應一聲。
本命劍隨后向著左邊一人追去,背上的溯源傘如一束流光,反方向激射。
一傘一劍本為一套,逆水溯源,正是顧明澄的道心。
這套本命法寶由悟道所得,做為井木塔招募的正途修士,邁入筑道期后,由塔主師尊賜下銘文加持其上。
篆有銘文陣的本命法寶,除了威力大增,日后生出先天器靈的機率,也比普通法器多出一成。
各奔左右的兩個亂邪,身上的氣息陡然消失,大展神威的本命法寶一下喪失目標,轟然前沖。
顧明澄站在原地沒動,冷冷而笑,果然,鵬蜉差力被這幫邪祟玩得挺溜。
兩個匿了形的劫匪躲過仙器,正心頭得意,迎面撞上外圍警戒的符咒,蟄伏的靈力來不及回吐,此時實力幾與凡人無異。
被兩張最簡易的鎮邪符震碎心脈,倒地一命嗚呼。
顧窮酸早年被老師養成節儉的習慣,在沒外人觀摩仙姿的情況下,打架務必求儉、求省,jing打細算的毛病,帶得兩個弟子也小家子氣。
只花兩張低階符,就剿殺兩個靈骨大成的亂邪,本命法寶放出去,純粹是唬人用的。
此時他方不緊不慢綴上前方的南澹人,本命重回身后,他赤手空拳應戰,連威壓都收了,專程為領教一下,方才那把帶器靈的靈骨刃。
圣山門下,大多在筑道后,才以真元溫養本命法寶,培其靈性,以便生出先天器靈。
這與玄響神器靠后天之功,鑄造出的器靈又有區別。
器宗大師直接將靈獸鍛入法寶,妖靈應器而生,化為器靈,一生一世與法寶魂魄相融,相輔相生,是為后天器靈。
這是如今的主流,即使不是玄響級宗師所鑄神器,威力也遠比同級別的強大。
先天器靈比之尚要次一等,主要也是因為出現概率極低,法寶除了材質上的要求,更要與自身契合度極高,才有可能生出本身不具靈智的空核。
有了這個,便能請馭獸道的大師,攝取妖魄為靈,注入空核,如此方為器靈,因本身是融合之物,與后天器靈沒得比,卻比普通法寶強不少。
如剛才骨刃輕易斬碎那把飛劍。
顧明澄這會兒倒也并非全然托大,是真有點不敢把逆水拿出來,傷了本命不是玩的。
神器或半神器,是大多數修士畢生無法肖想的,因此先天器靈雖說也難,好歹是個盼頭。
它的萬中無一,最大原因其實還在契合度這道坎上。
因此便有人早在靈動期,修煉靈骨時,就開始以自身骨血為基,焙煉本命法寶。
才有了這靈骨煉刃的法門。
契合度是高了,但因吸收的靈氣大半被耗在骨刃上,導致晉升筑道的機會被削弱,往往蹉跎至壽元將盡,也是得不償失。
這項秘術被圣山收錄在冊前,曾被大虞謫族帶到南澹,遠離靈石資源的這些人,本就終生無望筑道,因此練這秘術的反而更多。
顧明澄為見識先天器靈而示弱,對方頭也不回,拍來一張邪氣森森的噬魂符,高階蠱師煉制,是這南澹人的保命手段。
血腥撲面而來,黑霧凝結的碩大鬼頭張開巨口,凄戾鬼嘯專攻神識,是對付鎮妖塔使的利器。
這人此刻再顧不上隱藏身份,只求脫身,上來就放大招,下一刻,瞬移符已在掌心捏碎。
顧明澄一念托大,要是讓人跑了,這大半夜就白忙活了。
道心強大的意念,護住搖搖欲墜的靈臺,瞬間清明如鏡,若塵杵已自掌心飛出。
這杵破邪之功甚至強于他的本命法寶,自鬼頭額前洞穿而過,下一瞬扎上符咒帶起的靈光。
破掉瞬移的當下,杵身已直接將人牢牢釘在地上,鮮血沽沽而涌,一時卻還死不了,他還得問話呢。
那人仰躺在地,垂眸看看扎在胸膛的法器,唇邊露出個笑容:
“若塵,原來是璞疏山人的弟子……”